李睿也知道,正面说服寇姆很难,只能采取一些迂回的方式。 “比如瑞信的公众号,就是一种用户主动关注,接收推送信息的方式。”李睿道,“WhatsApp还是那个尊重用户隐私的WhatsApp,但如果用户对某个企业或者某个游戏感兴趣,他们可以选择主动去关注企业和游戏的公众号,这样就可以接收对方发布的各种优惠、促销、活动信息和服务。这是瑞信已经在使用并且获得了极大好评的功能,WhatsApp完全可以跟上。” 寇姆道:“我还是觉得……” 阿克顿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折中方法,既解决了WhatsApp商业化的问题,也不会打破我们的原则。” “布莱恩……”寇姆有些急了。 阿克顿道:“简,你仔细想一想,如果WhatsApp是一个开放的海滩,确实不需要每个人实名进入,但总要允许一些人想在海滩上买热狗租游泳圈或者喝一杯吧?海滩上有家酒吧,有个冰淇淋车,或者有个来回游走推销的小贩,似乎也是一种开放和自由的象征,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你觉得呢?” 这个比喻相当的精妙,让寇姆一时无法反驳。 李睿暗暗叫绝,之前和阿克顿单独的会面果然起到了作用。 阿克顿始终都是寇姆最坚定也最亲密的战友,他不仅仅是WhatsApp的共同创始人,更是大管家。 寇姆负责在技术上冲锋陷阵,而他之所以没有后顾之忧,是因为阿克顿负责了技术之外所有的工作,可以说没有阿克顿就没有今天的WhatsApp。 一直以来,阿克顿对于寇姆的三原则都是非常支持的,这也是寇姆敢于在李睿和扎克面前都坚持自我的底气所在,但此刻就连阿克顿都表现出了折中的姿态,这让寇姆也意识到,他所谓的坚持其实一直都在伤害着身边的人。 “简,我想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李睿道,“如果WhatsApp能真正走出商业化的脚步,哪怕只是一步,我愿意答应你的其他所有条件。” 寇姆眼睛一亮:“包括融资的对象和估值数额?” “没错。”李睿道,“65亿镁元,然后我们共同挑选一家或几家愿意加入的风投公司。” 寇姆和阿克顿都有些兴奋。 昨天扎克给他们的估值报价是50亿镁元,后来又涨到55亿镁元,当时寇姆和阿克顿都心动了。 目前WhatsApp的股权结构是R孵化器为第一大股东,持股38%,寇姆持股31%为第二大股东,阿克顿持股28%为第三大股东,另外几名高管和早期员工一共持有3%。 如果以55亿镁元估值来计算,寇姆持股价值17.05亿镁元,只要他愿意,马上就可以成为十亿级别的大富豪,阿克顿也同样如此。 但是他们创业并不只是为了钱,和脸书之间巨大的价值观差距,两人在经历思考之后,还是拒绝了这份充满诱惑力的报价。 当他们走出扎克的家,返回公司路上的时候,还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不是每个人都有拒绝成为十亿富豪的机会的,拒绝的时候他们也算深思熟虑,但拒绝之后依然会被巨大的空虚和失落笼罩。 他们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赚到那么多钱,但至少了解到一件事,不论硅谷那些投资人的话有多假,至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出超过50亿镁元的价格来收购WhatsApp。 这给了两人信心,昨晚他们经过一整夜的讨论之后,才会在和李睿的谈判中提出了65亿镁元的估值。 他们的心理底线是55亿镁元,给李睿留下10亿议价空间,没想到李睿就如同最初投资他们的时候一样,没有表示任何的反对,只是说想考虑一下。 其实在李睿说考虑的那一刻,寇姆和阿克顿就深深的后悔去见扎克了,他们明明已经有了世界上最好的投资人,居然还跑去见脸书,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山望着那山高,出去遭受了一番社会毒打之后,才知道家里的爸爸是最香的。 “你们考虑一下给我答复吧。”李睿道。 李睿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现在轮到寇姆和阿克顿做出选择了,究竟是固守着他们的原则底线毫不松动,还是稍微的退让那么一点点,满足投资人对于WhatsApp的期待呢? 李睿见寇姆还在思考,便道:“简,你太过于理想主义了。在创业初期,需要理想主义的热情和原则来做出一个完美的产品,但WhatsApp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需要真正的成长来抵挡风雨。而且它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布莱恩的孩子,你需要找到一个大家合作共赢的平衡点。没有人能够永远的无偿的付出,也没有人可以永远享受孩子般的宽容。” 这话已经说的相当委婉了,就差直截了当的告诉寇姆,他是一个巨婴! 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寇姆始终不懂。 任何基于生意原则的交易当中,如果有一方遭遇了不公正的待遇,那就不是一桩好交易。 交易是一种关系,从李睿的角度来说,他更希望做的是持久的生意。 就如在WhatsApp的所有谈判当中,他谈论的不仅是投资WhatsApp,也不仅是收购寇姆和阿克顿手里的股权,还包括如何和他们合作,或是将双方的思维模式和工作想法互补融合。 金融市场上,有一些产品是零和游戏,总有一部分人赚钱,另一部分人赔钱,赚的钱来自于赔的钱。 但在真实的生意场中,如果不是双方共赢的话,一时的赢利最终还是会变为长期的亏损。 只想自己占便宜,迟早会失去交易伙伴的信任,也会失去同事的支持。在某种意义上,每做一笔这样的交易,声誉和生意都会被置于危险的境地。 寇姆留给李睿的耐心已经不多了,如果他再固执己见,李睿可能就要采取一些类似于对付张伟豪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