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红裳的命令下,山阴城县衙紧急下达了征调民夫的命令,大雨滂沱之中,来自县衙的官差叩响了一家家百姓的门房。 镇水司虽说对内有勤俭节约的风范,但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却是从不吝惜银子。 按照征调民夫的惯例,每家每户凡有有一名壮劳力应征,即可获得十两银子和五十斤粮米。 一旦因公殉职,还有额外抚恤。 故而在极短的时间内,全城青壮年劳动力纷纷响应征召。 毕竟天江也不是第一次发大水,在过去这些年当中,每次洪灾到来时,镇水司都会在当地征召民夫。 短短七八个小时过去,傍晚时分,雨势微微有几分减弱,程方从全城范围内紧急征召了将近两千民夫。 不过自始自终,以镇水司都统身份自居的白红裳,却是始终没有踏进过县衙大门一步。 “都统大人有令,命山阴城县衙从即刻开始,派遣所有征召起来的民夫,就地填土制造三千个沙袋,所缺银两及全部工具可前往镇水司分司领取。” 山阴城县衙内,程方刚刚统计完两千民夫的名单,镇水司分司的衙役,便又来到了县衙。 “知道了,回去告诉都统大人,三千个沙袋明日一早便能备齐。” 衙门大堂上,程方微微皱了皱眉头。 等到镇水司分司的衙役走后,林寻从后堂内缓缓走了出来。 “这白红裳,倒是好大的架子。” 饶是林寻身为第九河道衙门司水令,也不禁生出了些许不满。 镇水司虽说有皇权特许,凡遇水事,见官大一级。 但自从白红裳来到山阴城后,甚至都没和身为山阴城县令的程方见上一面,便一直凭借着口头命令呼来喝去。 难不成那个女人当真把自己当成司水令了? “镇水司行事,素来如此,程某已经习惯了。”察觉到林寻对白红裳的不满,程方连忙呵呵笑道。 闻言,林寻也不再继续纠结白红裳的行事作风,当即话锋一转,问道:“征召起来的民夫现在什么地方。” “两千民夫目前全部都在山阴城兵营内,敢问林大人,程某是否按照白都统的命令,立刻去准备三千个沙袋?” 虽然程方口头答应了白红裳准备沙袋的命令,但身为司水令的林寻毕竟就住在县衙内,并且还大有一副保密的姿态。 即便自身并非镇水司官员,程方也不得不慎重处事。 “就按照她说的去做,明早备齐三千个沙袋,由她自行调用。”林寻先是点了点头。 “沙袋备齐以后,所有民夫交由龙二一并统辖,至于白红裳那边,你也无需再理会。” 林寻接连开口,脑海当中已经有了一个详细且大胆的计划。 “程某遵命。” 程方仍有些不明就理,但毕竟是林寻亲自下达的命令,他也不敢有丝毫马虎。 ……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一夜过去。 翌日天明。 原本昨日减小的雨势,今日再度变得大雨滂沱,并且要比此前数日来的更加猛烈。 在无尽的电闪雷鸣中,狂风到处肆虐,山阴城内,一些临街的门户和建筑纷纷被陷乱在地。 并且由于降雨量迅速增加,使得山阴城的排水系统出现阻滞,城中不少低洼处,更是积蓄起了足足半米的水深! 而一大早,以白红裳为首,包括山阴城镇水司分司在内的数百名官员和官兵,仍然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县城。 中间也出了一些小插曲,按照白红裳的命令,原本是打算让两千名夫将三千个沙袋运往天江沿岸。 但出人意料的是,山阴城县令程方,罕见地拒绝了白红裳的命令。 而白红裳虽说当场大怒,想要找程方的麻烦,还是权且压下了心中怒火,打算等到水灾过后再秋后算账。 就这样,那三千个沙袋被装上了马车,并由白红裳随行带来的五百名水兵一路护送。 “主人,白红裳已经带人出城了。” 早上十点。 县衙大堂内,龙二匆匆来到了林寻身旁。 此时林寻正背负双手,目光停留在墙上的七尺长宽地图上。 地图上面绘画着的,是整个天江下游平原。 从地图上看,山阴城位于天江下游的中部,距离山阴城出城十公里处,便是浩浩荡荡的天江之水。 同时也就是在这个位置,修建有整个天江下游最大的河坝! 山阴大坝! 早已将天江纪要背于心的林寻,非常清楚这山阴大坝的来历。 据说是几十年前,天江下游水势极为混乱,前任镇水司总督左新奎,为了控制水势,故而在此地专门修建了山阴大坝。 在当时来看,山阴大坝的出现收束了河道分支,令曾经上百年混乱的天江下游地区,成为了一处极佳的粮食产地。 至今为止,山阴大坝都称得上是镇水司的一处显耀政绩。 只不过时至今日,山阴大坝储蓄之水,已经成为了一座地上悬河! 在今年狂暴的降雨量之下,山阴大坝多处溢水,形成了好几条支流。 这也是白红裳之所以一大早,便带着数百名官员及水兵出城的缘由。 按照镇水司常规的做法,天江下游一旦发大水,首先要做的就是抬高大坝河堤,同时堵住洪水冲出的支流。 如此一来,只等雨季过去,洪水消失,大坝两岸边又重新恢复安宁。 “程大人,从现在开始,立即派人山阴大坝下游所有村庄,将所有百姓迁至山阴城。” 忽然,沉默了半晌的林寻,口中终于传出了话音。 “每家每户发放十两银子作为临时安家费,所需粮食及各类物资由镇水司一应提供,限时一天完成。”林寻紧接着又补充道。 程方闻言,神色大惊。 “山阴城下游村庄共计二十多座,一共有百姓两万余户,倘若按照大人的命令执行,所需银两恐怕不在少数。” 虽然知道镇水司不缺钱,但林寻的这一道命令,仍旧让程方极为震惊。 林寻这么做,到底是想干什么? “钱粮的问题不必担心,”林寻说着,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放到桌案上。 “你只需按本官所说的去做,任何后果自由本官一力承担,无需你负责。” 说完,林寻的视线随之又重新看向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