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阳老师的死亡凝视中,我和袁飞皆是一言不发。 又过了有一阵,就在我暗自思讨着,待会儿要怎么面对,身后的那个“疯子”时,欧阳老师终于提着教具,离开了班级。 我调整了一下身体的角度,想回身瞥一眼袁飞。 可当我的眼神,将要掠过丽娜的时候,便不自觉的停留了下来。 她正低着头,整理着才刚的课堂笔记。 我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俊秀的字迹,心中一阵恍惚。 全然忘记了,我最初想要回头的理由。 直到,一个A4纸大小的黑影,裹挟着一股强烈的劲风,快速地朝着我的右脸袭来。 我的心神,全都落在了丽娜的身上。 等我感到不妙之时,早已躲闪不及。 只得用我的半张侧颜,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 袁飞的叫骂声,与我的侧脸,被课本击中的“啪”声,同时响起:“我屮你妈!” “我屮你妈!” 我的神情,只微微一滞,便立刻以一句变调的“国骂”,返还了过去。 腾身而起,朝着他的面门,就是一记左手直拳。 我本就是左撇子,而且经过了近两年的“捶墙训练”,这一拳只要是击中,我便很有自信,能够让他立刻就失去全部的战斗力。 可惜,这一拳还是被他匆忙抬起的胳膊,挡了下来。 一击之后,我又随手抄起了一本书,准备朝袁飞丢掷而去。 却听见一声女子的厉喝,随之响起:“放那!” 不是丽娜,还能是谁? 心神激荡间,我立马满脸堆笑,依令将书放好。 还在上面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尊重。 她这声厉喝,应该是也吓了袁飞一跳。 就看他歪个大脑袋,痴痴地看着丽娜的方向,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揉着刚遭重击的胳膊。 胆敢对我心爱的女人,露出这种不敬的表情,我不免怒意又起,站到了过道之上,手指着袁飞,大骂道:“屮你妈的!来!你出来!外边宽敞!” 那袁飞被我一骂,自然也是不服,站起身后,对身旁的丽娜,不温不火地说了句:“让我出去。” 早已等不及的我,见他对丽娜,又是这副不敬的态度,立即迈步向前,对着他的大脑袋,再度挥出一记左勾拳。 我的身体,正随拳风前倾,却不防备时,自我的侧后方,胯骨附近,踹过一只脚来! 陡然生变间,我又哪里能够反应? 那来的极为迅猛的一脚,直接便将我踹回到了座位之上。 忙抬眼去看时,就见到了姜闯,正昂着头,睨视着我。 在我眼角的余光里,隐约还看见了袁飞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 又是以一敌二的局面,又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茫然。 一股深深地绝望,自心底某个角落,汹涌地袭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有朋友? 我回过了头,不再看姜闯,也不再看袁飞。 虽然,我没有一丁点,怕的感觉。 但是,我忽然觉得,很孤独。 非常的孤独! 那是自小学毕业以来,我第一次,有点想念李博。 下课十分钟,弹指一挥间。 上课的铃声,响了。 这一次,我又输了。 人这一生,最初的需求,就是找到自己的“根”在哪里。 如果像我这样,生来便无根。 那这一生,便将会永远的困扰在,寻根的怪圈里,寸步难行。 原来,我一直寻找的,从来就不是爱情。 而是一个,可以寄托我全部信任与安全感的,叫做“根”的东西。 它可以是一个人,一件事,也可以是一个地方。 一开始,我以为这个“根”,应该有个名字,叫做“家”。 但总是有着无“家”可归的感觉的我,便只能全神贯注的,对待一件事,或者一个人。 所以,当我渴望爱情时,眼里便只有那些花儿。 当我渴望友情时,便结交下了李博。 无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当这些人和事,不得不离开我时,我便会立刻的,投入到下一段感情里。 又或者,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便没有投入过太多。 因为,我害怕离别。 看起来,“熊瞎子掰苞米”的故事,在我的身上,似乎总是会反复地发生。 但我明明是一个,总会固执而又轻易地,在每张赌桌上,都投注了“一生”的人。 我只是习惯了分别,不敢挽留。 我只是不敢奢求永恒,不是不想。 我只是想活着,才不去在意,别离带给我的伤痛。 不在意,不代表不疼。 只是身边无人,呻吟去给谁听? 其实,每离别一次,我便死了一次。 人都已经死了,哪里还会有呻吟? 正自沉吟间,我的后背,又传来了一股,熟悉的拥挤之力。 我知道,那是袁飞在趁机“反扑”。 他一定是以为,姜闯的突然出现,使我怕了。 姜闯,是我们班的一个,黑黑的、壮壮的,人缘很好的男生。 这些标签,看起来似乎都很普通。 但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身份——“黎明帮”的“帮宠”。 所谓“黎明帮”,指的是那个,原属于黎明小学的“派系”。 那是一个神奇的学校。 千禧年之后,经过了几轮严打,鹤岗的江湖上,除了成功上岸的几个“大哥”外。 其余的,非死即伤。 要么,就是混得一把年纪,狗屁不是,图耗了青春岁月。 要么,就是进了监狱,日夜铁窗,悔恨断肠。 旧有的时代,一去不返。 须牢记,人间正道,是沧桑! 可惜,在2000年,群魔乱舞仍犹在。 在上一辈人的熏陶下,还是有着许多,在旧年代幸存下的“小卡了咪”们,继续进行着,末日的狂欢。 那是一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末法”时代。 在这个黎明小学中,有一伙儿平均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混子,熬到了2000年,终于崭露了头角。 成为了那个年代的学生群体中,错误的“模范”代表。 尤其是,那个为首的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