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毒是林梦华自己下的,但毒物对于身体的伤害却是人力无法控制的,所以,即便她在毒素全消后,身体却依然虚弱。 在此期间,祁云忌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她,原本清秀俊朗的面容也染上了憔悴,整个人显得沧桑了不少,就连下巴上细碎的胡茬似乎也在替他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操劳。 “呵呵” 一阵轻咳,激动得祁云忌手中的药碗微微晃动,碗中褐色的汤汁溅到他的手背上,婢仆的手巾还来不及递出,祁云忌便已将其在自己身上抹了抹,随后,一脸欣喜的将病榻上的林梦华扶起来靠坐在床头,并自然的替她掖上了被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叫人看不出来半点‘无门’门主的狠厉,更像是个贴心照顾夫人的丈夫。 “谢谢。” 林梦华用嘶哑的声音道谢,祁云忌却只是温柔的笑着,盯着她看了良久,直到林梦华将被他握在手中已微微出汗的玉手抽出,祁云忌才悠悠回过神来。 “阿梦,你终于醒了。” “嗯,谢谢你。” “我很开心。” 自林梦华醒后,祁云忌对她的迁就更甚了,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想必没有人比他此刻的体会更深。 “祁云忌。” 林梦华虚弱的声音方出,祁云忌便急切的回答道:“我在!”生害怕再晚一秒,林梦华叫的就不是他了一样。 “我想去北境。” “好,但得等你先养好身子才可以。” “好!” 对于祁云忌的妥协,也是林梦华意料之内的,毕竟,一个经历过两世的女人,再木讷,也不会看不出一个男人对她的情愫。 若非如此,她也不敢屡次三番的给祁云忌下套,她深知自己的价值所在,所以才敢保证自己屡次越雷池而无碍。 只不过,她从未想过祁云忌对自己的感情有这般深厚,深到愿意为了自己妥协至此。 以前,她只觉得,祁云忌对自己的感情,是利用大于真心,毕竟,谁也不想自己一统大业的那天,是被人推着轮椅上去的。 如今看来,祁云忌确实有几分真心在里面,比起前世祁的云琛,单从人品而言,祁云忌好得太多。 所以,只要祁云忌不做太过分的事,林梦华的毒就暂时不会危及他的性命。 与此同时,京都皇城内,祁豫安神情悲痛,略显疲惫的靠在龙榻之上,手中是那份与祁云忌拿给林梦华内容相同的密函。 陌笙南与祁云宸赶到时,祁豫安已是在多次晕厥后再次转醒。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呀。” “父皇,您要保重龙体呀。” 母子二人匆匆而来,神色中满是担忧与关切,祁豫安对他们报之一笑后,随即威严的对一旁的何德吩咐道:“何德,传朕御旨,自今日起,由太子祁云宸监国,朕,要亲自去一趟边境。” “陛下,不可啊。” “父皇,不可啊。” 祁云宸母子异口同声,可祁豫安只是淡淡的扯出一抹笑容,说道:“皇后,当年仙儿之事是我心头永远抹灭不掉的痛,如今璟儿出事,我若再冷眼旁观,那朕就算死了,也无颜去见仙儿。” “陛下,妾知道璟儿对您来说,有多重要,璟儿出事,妾也心急如焚,但,咱们可以派更多的兵力和大将去寻呐,陛下何苦以身犯险呢?若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让天齐怎么办?让妾和宸儿,又怎么办呢?” 祁豫安没有说话,只是轻柔的替陌笙南擦去面上的泪渍后,才缓缓说道:“从前,我为了天下的黎民,牺牲了仙儿,为了所谓的皇权,让璟儿独自在边关御敌。朕执政以来,物阜民丰,天齐夜不闭户,人人安居乐业,朕对得起所有人,唯独仙儿。可如今,璟儿再一次的为了朕的天下,搭上了性命,你让朕,如何能安心的坐在这软榻之上?朕知道,此生是朕对不起你和宸儿,但是,璟儿若真有个万一,朕,朕不知该如何再孤独的活下去。” “孤独,孤独?陛下,妾何尝不是呢?仙儿姑娘是您心尖那座大厦,您于妾而言又何尝不是呢?从前,父亲告诉妾,祁家出情种,说妾做您的皇后,定不会受委屈。妾知道仙儿在您心中的重量,妾从不觊觎,只恨自己非您良人。可这么多年,妾只想您为妾一回,哪怕就一回呢?” “阿南,朕......” “陛下,妾明白了。” 当祁豫安喊出’阿南‘那一刻,没有人比陌笙南更明白,这亲昵的意图,这一生,祁豫安只喊过她两次‘阿南’,一次是在方才,还有一次是在他带着游灵仙移居仙清别苑时,一声‘阿南’,困了陌笙南一辈子,因为,那是祁豫安对她仅有的亲昵和温柔。 祁豫安的一生太过顺遂,少年天子,御驾亲征,大败敌寇,二十出头便创下太平盛世的天齐,二十多年来,在他的治理下,天齐国力日甚,游灵仙是他此生唯一的遗憾,也是唯一的软肋。 陌笙南知道,当他决定去边境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会失去他了。这么多年来,祁云璟一直是祁豫安对世间唯一的牵绊,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替祁云璟创下一片盛世,即便祁云宸作为太子,也不过是为了替祁云璟挡住那些不必要的纷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