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云娇娆激情游走,神智回归。 她觉得自己才是疯了,这么大的事,竟如同小儿游戏般,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下来。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被蛊惑了。 明知道这是在作死,她正在踏上一条九死一生的危险之路。 诡异的是,她不后悔。 一夜安睡,无忧第二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小姑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才发现云娇娆已然离去。 若不是那个枕头,差点以为这是一场梦。 无忧伸了个懒腰,她感觉精神好了些,身子骨也不似昨日那般明显的发冷发酸。 以那老大夫的精明,定是察觉了她身有顽疾。 不出意外,老太君她们应当也已知道了,可一夜过去,谁也没来看她。 所谓家人…… 无忧摇着头,默默把枕头拿回原处。 一边佩服云娇娆的来无影去无踪,一边感叹生病对人的影响。一个大活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她竟是半点不知。 无忧默默发了一会儿呆,偶然注意到落竹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进来吧,我醒了。” “娘子,二爷来了。” “伺候我洗漱吧,还有洗脚盆,别忘了去领。” “是。” 落竹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准备着。 简单的漱口洗面后,无忧裹了件厚实的大氅,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往外走。 看到一脸凝重坐在正位喝茶的老爹,平稳了下复杂的情绪,“爹怎么来了?” “你身子好些了吗?” “比昨儿强。” “安老说你幼时生过大病用过猛药伤了身子,可有此事?” “有。”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告诉家里?” “有谁问过我吗?” 无忧唇边勾出一个浅笑,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与淡然,“爹一大早过来,是来关心我的病情的?” “爹那日给你的钱,能不能……” “我用了。” “全用了?” “那倒没有,还剩下一些。爹是想要回去吗?”她直直地看着满脸愁容的男人,明知故问。 东宫思玄叹了口气,“爹也是为了给你攒药钱,昨夜那商…… 你三婶来房里哭诉没钱了,说你有顽疾,十多日就得用一剂药,一个月得吃两剂,光药钱就要三百两。” “你三婶说娘家有做药材的生意,或许能省上一些,那一个月也得有两百两。爹这也是……没办法了呀。” “不治不就行了?像以前一样。” “胡说什么呢,你祖父都说了要治……你,你知道自己有疾?”他猛地站起。 无忧颇感好笑,扶着椅背坐了下去,“身子是我的,有没有病,我怎会不知?” “那你……” “为什么不治是吗?没钱啊。 爹每次只送来五两银子,一年十两,三张嘴,逢年过节还得给观中道长表示心意。 日常生活都不够,哪有钱给我治病?” 东宫思玄大惊:“怎么会只有五两,我明明,明明给了你三十两!” 无忧刹那间便想通了怎么回事,不禁又气又好笑: “爹不信,可以把孟姨娘叫来问问。算上孟姨娘的例银,我们一共只有十两。” “爹不是疑你,爹是……爹被那奸货给骗了!你要相信爹,爹真的给了你三十两啊!” “我相不相信能改变什么? 三十两变五两都是别人的错吗? 又不是一次两次,爹为何能被瞒住这么多年?爹为什么没上山来看过我?” “我……你爹在礼部任职,你是先帝下令……”东宫思玄握紧了手指,“爹岂能知法犯法?” “知法犯法?哪条律法写了不准探亲?坐牢的还能探监呢! 所以爹的意思,长公主是知法犯法,定王爷是知法犯法,其他家的父母都是知法犯法? 唯独爹是守法之人是吗?” “你……” 东宫思玄眼眶红了,跺着脚道:“不可胡言!” “到底是谁在胡言?真正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我只是想问个清楚,都不行吗?” “我跟你说不清楚!”东宫思玄一甩衣袖,落荒而逃。 东宫思玄出了门,径直朝银杏院走去。 正巧在院中遇见了南荣氏,他也不顾脸面了,张嘴就问,“你为什么克扣十一娘的银钱!” 南荣氏一头雾水,被他当众这般指责,瞬间面红如猪肝。 “二哥……” “你安得什么心呐!你怎么能那么对一个孩子!” “二爷您这说的什么话! 您就是要治我的罪,总也得说个明白呀!” “每次上山,你给十一娘拿了多少钱?” “三十两啊!” “三十两?好,好个三十两,十一娘只收到了五两!” “怎么可能?二哥,这我真的不知啊。” “你不知,你不知!你当时管家的,你不知!你……” 几房媳妇本就在屋中准备祭祖的食材,听到吵闹,都探出脑袋围观。 大夏尊道教为国教,对下元节极为重视。下元节不仅群臣休沐三天,还默许非紧要重岗,都可提前一两日归家,不算旷工。 所以国公府一家的男人除了在牢里的老四,都钻了这个空子,皆提前回家休息。 东宫礼听到吵闹,很快出来主持公道。 “几十岁的人了,扯着弟媳刁难,你成何体统?” 东宫思玄为了钱,也豁出去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抬头眼泪就冒了出来。 东宫礼一瞧儿子这委屈至极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叹了口气,“都进屋来!有话进来说!” 眼泪一出,东宫思玄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憋屈,在老爹老娘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坑了我们父女好多年啊。三个人在山上就仅有五两银子啊。我儿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老夫妇俩面面相觑,待问清楚事情的经过,也都怔愣了。 卢氏捏着帕子,心揪成一团,“二爷此话当真?” 室内陷入了静默,所有人都诧异了,连南荣氏都没想到会如此离谱,颤着嘴唇喃喃自语:“怎么会?” 东宫思玄看她这副无辜样子顿时火冒三丈,恨不能拿鞋底子抽她一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