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等不了两日,一大早便爬了起来,直奔银杏园请安,目的是等候东宫若初。 她知道婆子们私下都叫这位女诸葛,连田嬷嬷都着重夸赞过八娘子聪慧过人,提醒她尽量不要和若初对立。 以东宫若初的出身和才情,李悠然真有才名,必然了解。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十一娘居然能按时请安了。” 无忧静静听着调侃,老太君见她乖巧,心中也喜悦了不少,叮嘱几句,便准她离去。 无忧默默来到若初的身边,“八娘子有空吗?” 若初微有诧异,“你找我有事?” 无忧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我昨日在定王府听人都在夸赞长幸郡主,不知八娘子可听过长幸郡主的才名?” 若初闻言一笑,只当她嫉妒华宁郡主身边有了陪伴,有了危机感,趁机加一把火。 “我当然知道,她是无人不识的京中第一才女,她的诗词简直直追李杜了。” “竟有这么好?”无忧大吃一惊,没想到连东宫若初都这般夸赞。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 若初脱口而出,眼中闪着艳羡的晶亮。 “这是她去年在菊花会当场所写,一举摘下了头名了。说起来,我参加的这几次花会,头名都是她。据说之前也是。” 无忧抿了抿唇,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艳,“八娘可还记得其他诗作?” “当然记得,此等震撼诗词,谁能忘记?我参加的这几次,她写的诗词,我都记得,你想看吗?” 无忧点点头,“如此诗词,众人夸赞,唯独我孤陋寡闻插不上话。” 若初想着她昨日的脸色,心中已然有了全貌,原来是在定王府格格不入,自卑了。 “你跟我来,我写给你吧,我还收集过她在其他地方写的,都一并写给你。” “多谢八娘子。” 若初走到桌前,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她略微寻思,不甚费力,不多会儿就写好了满满两篇文字。 端方的隶书,工整干净,无忧灵光一闪,“长幸郡主写的什么字体?” “她的字有些怪,歪歪斜斜的,不算好看。还写了好多个错字,不过无伤大雅。文思如泉,手一时跟不上可以理解。” 无忧点了点头,“辛苦八娘子了,我先看诗文了。” 无忧等不及回房了,直接坐在桌前,心中默读。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少年哀乐过于人,歌泣无端字字真。既壮周旋杂痴黠,童心来复梦中身。” …… “怪不得你这个女诸葛都叹服,果然都是绝好的诗词。可这些诗词,诗风词风相差是不是太大了,全是她一个人写的吗?” “初读时,我亦是同感。但确实亲眼所见,都是她当场所写。我自问也读了一些诗书,确实也没听过前人有过此笔。” “那可真是世间大才了。” “她也算给我们姑娘家争气了,听说很多才子都自叹不如,十分推崇。” 的确惊才绝艳,无忧不再多说,道了谢后默默回房。 谢氏诧异地看着谈论诗词的两人,待无忧离去后,抓着闺女的手,满眼疑惑。 若初浅浅笑着,“娘别生十一娘的气了,她昨日在定王府也不痛快。大家都在谈论诗词,她是一无所知,插不上嘴。” “有这种事?”谢氏舒爽地长出一口气,“这就是德不配位,在家里还能耍耍嘴皮子,出去了,大家比拼的都是真才实学。她那点泼辣架子哪里够看呢。” “知道求到你面前,还算她不蠢。” “娘,这里是银杏院。” 若初幽怨地捏了捏谢氏的胳膊。自从爹不在身边,娘亲最近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这不是好现象。 无忧行事素来讲究知己知彼,做足准备,谋定而后动。 当她专注投入一件事,细细思索时,世间万物都无法打扰她。 一连数日,无忧都窝在房中,逐字逐句地分析着这些诗词,内心十分叹服,也坚定了最初的感觉,这些诗词应当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一个人的风格怎样多变,也不可能同时拥有少年意气,暮年感伤,小窗含泪,横扫千军,天性乐观,怀才不遇等诸多矛盾的心境吧。 她几乎可以确信李悠然身上有古怪。 她莫名想起那个梦中的短发少女,然而千头万绪找不到突破口,那个短发少女最近也都不再入梦。 但也陷入如若初所说的困境,这些诗词,确实没有前书记载。 她揣测,这应当也是一些存有质疑的人的困窘,没有前人记录,便无法拿出证据说明诗词不是她所写。 只东宫若初复写的已经有十首之多,若真的是有人代写,她还能有多少存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