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想不到,还要你这个主母做什么?你都这把年纪了,各房存着那点小心思,还看不懂了?” “你是被灌了多少迷魂汤,才会由着那起子庶女撺掇!” “婚事已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能做什么?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老太君也怕他被气出个好歹,心知得让他把这口气发出来,满眼后悔地直认错。 “是,余是被猪油蒙了心,想太多,自寻烦恼才生了乱。 这事也怪老三的婆娘,管理混乱,连院子漏雨都不知道。 已经吩咐下去了,天一亮就会去找人修缮,老爷放心,今夜的事儿一个字都不会走漏出去。” 东宫礼捏着眉心,眼中的愠色迟迟没有散去,“那丫头疯也好,魔怔也好,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她是圣上大赦的。 一朝一气象,你再脑子不清耳根子乱软,是把全家人往死路上推。” 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东宫礼平素很少管后宅的事,话说成这样已经是重到不能再重了。 老太君心口一窒,压下委屈。 她也是方才被一顶大帽子砸头上,才反应过来自己纵容了何等糊涂事。 天家说晦气,再好的八字也是晦气。天家说要回归正常,那再多嫌弃,也是不能表现的。 “老妇记得了!” “该管还得管,只不过日后行事,由头都想清楚了!” “是,老爷,都记得了,记得了。” 天微亮,雨也停了。 无忧在清新的雨后,顶着黑眼圈,被白绸封堵住了嘴巴,由燕嬷嬷亲自领着两个婆子轮流背回了思过屋。 思过屋是风口处一间小屋,窗户开在高处,透过纸糊的窗户,终年阴风阵阵。 屋内点着一根蜡烛,挂着老君像,放着一个蒲团,一张简易硬床。 这种时候往往是丫鬟婆子是戏最多的时候,或落井下石奚落嘲讽,或轻言安慰善意提点。 可今日,谁也不没有言语,静悄悄地往前走,颇像是被她的诅咒吓着了。 无忧折腾了一夜,也累了,趴在婆子宽厚的背,沉沉睡去。 她仍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被风一吹,醒了,连连打喷嚏。 手脚冰冷,嘴唇都冻紫了,愣是一句喊冷的话都没说。 燕嬷嬷到底是老太君身边的头号心腹,知道维持体面,不能落人口舌。 一边让人去拿药箱和新衣服,一边亲自给她换下乱七八糟的带泥血湿衣。 无忧是穿着寝衣披个外褂就出来了,本就薄薄两层,外褂一褪去,领口刚解开两个扣子,冷风一吹,登时醒了。 一个喷嚏吐了燕嬷嬷一脸的口水鼻水。 燕嬷嬷还算平静,拿起帕子擦了擦,“娘子既然醒了,那请自己换衣上药吧。” 说罢便带着婆子离去。 无忧换衣服的时候,被褥又被浸湿了,见没有浸透,把被子翻了面,随意抹了抹伤口,缩在被窝里睡下了。 “睡着了?” 青枝蹲在门前的台阶,看到有人来了旋即起身。腿麻了起太快竟直接栽倒了,摔了一身泥。 看得燕嬷嬷直摇头。 燕嬷嬷上了楼,看着房中的盆盆水水,难得勤快地帮了把手,帮着给收拾干净。 等到维修的人都来了,仔细叮嘱了一番,她才从秋阁出来。 燕嬷嬷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回报了老太君,老太君脸面过意不去,斥了两声,“南荣氏也是真糊涂,就算住在秋阁,该有的东西还是要给的呀。” 老太君骂了一通后想起了让她头疼不已的祸首,“那小疯子在干什么呢?” “睡下了。” “又睡了?她疯成这样还能睡着?” 燕嬷嬷想起无忧的行径昨夜也有些害怕,试着解释道:“淋了雨又一夜没睡,估摸着身体或许有些不适吧。” “真病了?”浑浊的老眸一转,片刻有了笑意,“余瞧着她也是邪魔入体,那就找个郎中给她看看,多开几副药灌下去。送她回房好生反思吧。” 怎么处罚无忧,老太君也犯了难。昨夜之事传出去,丢人的是宣国公府,只能按下。 莫说他们这种老体面人,就是小门小户,也没有嫡女住在漏雨的房间的。传出去,不止要被戳脊梁骨,还会被嘲笑宣国公府破败了。 她不敢想象街坊邻居若知道老太君被嫡孙女念咒,东宫礼被嫡亲孙女飞鞋踢头,会生出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那端了一辈子的脸面必是彻底没了。 况且老爷的意思很明白了,以后要罚她必须要师出有名。 可是不罚不压那个嚣张气焰,大事化小,她自己都咽不下这口气。 听到十一娘可能病了,瞬间台阶就有了,出气的机会也来了。 没有人会喜欢喝药,这正是古往今来,体面人仗着地位折磨人的大妙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