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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擦肩而过
天渐渐黑了下来,会同馆门前点起了灯笼。
一阵脚步响,刘全打着灯笼领着几名穿着汉人服饰的女真人护着一顶轿子走来了。
轿子在会同馆门口停住了,轿杆一倾,穿着便衣的和珅从轿子里出来了。
和珅的心情显然很好,一边走,一边轻声哼唱起来:“态恹恹轻云软四肢,影蒙蒙空花乱双眼.”
刘全侧着身子伸长了手臂,把灯笼伸在和珅身前的右侧,嘴里还在不断地念叨:“爷,您慢点儿,注意脚下。”
转眼间主仆二人已经走进礼部安排的院子。
一个红顶子已经在正房外石阶下等候。
一见和珅,那红顶子快步迎了过来,打了个千,然后说道:“禀中堂,黄昏前汉人礼部传来消息,说是明儿在前面的正厅宴请中堂。”
和珅:“哦?”
那红顶子:“汉人官员还说了,那个叫李虎的到时候会来。”
和珅先是一怔,接着笑了笑,说道:“你下去吧。”说着背着手向房门走去。
进了屋里,和珅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显然余兴未尽,又轻轻哼了起来:“宫廷,金炉篆霭,烛光掩映。米大蜘蛛厮抱定,金盘种豆,花枝招展银瓶”
刘全将一杯盖碗热茶捧给和珅,和珅喝了一口,赞叹道:“不愧是百戏之祖啊!曲词典雅、行腔婉转.轻音若丝特别是那个水磨腔,细腻流畅.当真是回味无穷啊!”
刘全满脸堆笑的提起小火炉上的铜壶,把热水倒入面盆,绞了一块热面巾,递了过去,说道:“咱们府里养的那班戏子卯足了劲儿唱,也从没见爷这么高兴过。”
和珅接过面巾擦了把脸,说道:“不一样的。江南水乡的柔情与诗意.不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你是唱不出那个味儿的。”
刘全接过面巾,在面盆里搓洗,一边说道:“我倒是没听出有什么区别来。”
和珅笑了笑,端起了茶碗,啜了几口将茶碗放下,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不出去了,泡脚吧。”
刘全:“是。”答着又倒了一盆热水,走到和珅身旁,一条腿跪了下来,放下热水,又去给和珅脱鞋脱袜。
和珅的一双脚被刘全捧起放进了盆里,刘全开始给和珅按着穴位搓脚。
和珅整个面容都松弛了下来,显然十分舒坦。
“爷受累了,蒙古那边的几位王爷说了,事成了还有一份人心呢。”刘全一边娴熟地给他搓脚,一边轻声说道。
和珅一笑:“我从不收礼,只是用他们的钱办他们的事。懂不懂?”
刘全笑着点了点头:“奴才懂,奴才明白。”
和珅这时睁开了眼睛,感慨道:“还是好人多啊!先是一个李虎,一句话解决了困扰我多日的难题。还有那些汉人内阁阁臣.五千匹战马,两万头牛羊.好人哪!”
刘全忍不住笑了起来。
和珅也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些汉人阁臣会这么好忽悠,为了尽快签订合约,蒙古那边的几位王爷凑了一万匹战马,牛羊五万头。他们女真人这边也做好了汉人朝廷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
事情却出乎意料地顺利,成果也是非常喜人,他仅仅是付出五千匹战马和三万头牛羊就与汉人内阁达成了停战的协议。
和珅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一个亲王和一个侯爷灰头土脸都没办成的事,他却轻而易举的完成了,看谁以后还敢说他是个只会阿谀奉承之人!
还是好人多啊!
想到这里,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汉人如此急切地达成协议,不会是他们已经坚持不住了吧?或许朝廷再坚持一下,汉人就会自己撤军了?刘全:“爷,怎么了?”
和珅回过神来,接着摇了摇头,心道:操这个心作什么,有钱赚才是真的。
刘全试探地问道:“爷是不是在为那五千匹战马的事发愁?”
和珅望向他。
刘全:“奴才倒有条路子,只是”
和珅:“说下去。”
刘全:“是。爷还记得黑龙江副都统的那份捷报不?”
和珅一惊:“你是说他谎报军情,讳败冒功?!”
他的脚在木盆中定住了,刘全的手也只好跟着停住了。
刘全:“那他还不敢。黑龙江副都统与罗刹人打了一个多月,最后又从呼伦贝尔总管那里借了两千骑兵才将入侵的罗刹人给消灭了。罗刹人的火器太厉害了,呼伦贝尔总管借调的骑兵损失很大,又不敢上报朝廷.所以.”
和珅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你收了他的钱了?”
刘全立刻把那条腿也跪了下来:“奴才全是替爷考虑的。好不容易有个武将向爷靠拢.”
“哼”了一声,和珅:“自作聪明!”
刘全把头紧紧地趴在地上。
和珅默了一下,问道:“多久了?”
刘全:“没多久,就咱们出发之前的事情。”
和珅想了想:“你明儿立刻赶回盛京城,先稳住黑龙江副都统的人,具体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刘全闻言心里一松,答道:“嗻!”
和珅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再添些热水。”
月光静静地照着大运河,一条偌大的乌篷船在河面上逆流而上,船头上站着几个精壮的汉子。一个人站在前头,两个人站在他的后面,船尾还站着两个人。
一阵河风吹来,几个汉子蓝色的长衫向后猎猎飘起,一个个露出了腰间的腰刀。
“到了!再转过两道河湾就是河间府了。”站在最前头那名汉子脱口说道。
后面的一名汉子:“是不是禀报一下堂主?”
“我来。”最前头那名汉子走到了船舱边,向里面禀道:“堂主,前边就进入直隶了。”
舱内传来青龙堂主中气不足的声音:“靠到岸边去,等到天亮时再走。”
那汉子:“是。”答着向后面的汉子挥了挥手。
那船向岸边驶去。
就在这时,运河的另一头河面上驶来一艘偌大的官船,旗子上的字这时是看不见,可高高的桅杆上的灯笼还是隐约可见“内务府”的名号!
那汉子又向里面禀道:“堂主,前面来了一艘内务府的船。”
青龙堂主:“不用理会。”
那汉子:“是。”
河风吹得官船上的旗帜哗哗直响。
白鸿志孤零零地站在船头甲板上,默默地望着遥遥在望的山东府地界。
老年管事捧着披风走过来,替白鸿志系上披风:“夜晚的河风透骨,孙少爷还是进去吧。”
白鸿志:“前面就是山东地界了。”
“前面就是山东地界。”老年管事重复了白鸿志的话。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流露出一抹放松的神色,似乎涌出一种回家了的安全感。
一阵风起,老年管事说话了:“回去吧。”
白鸿志点了点头,又瞟了一眼那条正在靠岸的乌篷船,转身进了船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