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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的顶上滚过一声石破天惊的响雷。
李虎站起身,走到了门边伸手打开了门,迎着扑面的罡风走了出去,袍角衣襟都被风撩起老高,凉飕飕的风带着雨腥。
一名当值亲兵急忙迎了上来,躬身道:“将军,外头风大,当心着了凉!”
“不要紧。”
李虎望着帘一样的雨幕,“王大牛呢?”
那亲兵:“回将军,王将军说不放心,带人去驿站周边巡视了。”
李虎点了点头。
雨幕中,穿着油衣的贾芸从院子的月门里进来了。
风雨中仍不失礼节,贾芸向李虎行了个军礼,说道:“司礼监从洛阳城传来了消息,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白莲教正在逃离洛阳。”
李虎:“哦?消息走漏了?”
贾芸:“咱们的人都潜伏在洛阳城周边二三十里,不可能被发现。估计是开封来的那两千精兵将他们吓坏了......”
李虎想了一想,说道:“传令下去,将通过官道撤离洛阳城的白莲教徒全部留下来。”
贾芸大声答了个“是”字,转身走进了雨幕。
看着贾芸的背影消失在大雨中,李虎轻轻叹了口气,张成的计谋十分成功,为了营救左护法,白莲教徒前仆后继,前前后后死了上千人。
李虎有些想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热衷造反,大顺又不是女真,官员是腐败了些,但老百姓的日子过的还可以,最让他哭笑不得的,他们竟然打着“反顺复明”的旗号。
不说老朱家还有没有嫡脉传下来,就算有,这都四代皇帝传下来了,人心早就不在朱明那边了。
一道闪电将院子照得一片惨白,李虎仰视着黑沉沉的天穹,叹声道:“希望他们能知难而退吧......”
话刚落音,大雨中一个亲兵打着伞领着一个满身满脸泥水的人向李虎走来。
李虎目光一闪,是太子的信使。
走到面前,那信使向李虎行了一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李虎接过那信撕开展看,他的脸色随着眼光在那封信上移动越来越难看了,接着把信一攥,对那信使说道:“辛苦你了。”又对那亲兵,“带他下去用饭。”
那亲兵:“是。”
那信使又行了一礼,这才随亲兵走了出去。
李虎转身进了屋,在书案前坐下,拿起那封信又看了起来。接着,他把那封信放下,一掌按在书案上,站了起来,急速地来回走动。
二皇子又上奏章弹劾他了,八月初的弹劾被皇帝以捕风捉影、缺乏证据为由下旨申饬,这次不仅有巡防营和青壮的证词,还有十几名证人。
这是不把他搞臭誓不罢休啊!
想到这里,李虎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气愤的不是被搞臭名声,而是被皇室的人被刺。
这一刻,李虎甚至都有些后悔在黑水峪口堵住了左护法,若是让他们北上,凭着那些悍不畏死的白莲教徒,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李虎停住了脚步,两眼闪出幽幽的光来,皇室之人果然无情无义,眼中只有权力争斗,自己还是太实诚了,若是放了一些白莲教徒渡过渭水,二皇子哪有工夫来弹劾自己?
“哼”了一声,李虎心道:别落到我手里,不然叫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天色也越来越暗。
大雨中,一群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脚踩草鞋,沿着官道向东快速走去。
雷声滚滚,闪电时而在云层间金蛇走空。
这时一道好亮的闪电,将周围照得一片惨白,前方官道两侧的密林和深草在风雨中被吹得枝条抽摆。
就在密林里,一双双冰冷的目光这时正在望着他们。
这就是野战军!李虎在新安剿灭了一股白莲教徒后,刀盾兵和长枪兵便立刻奔赴洛阳,伏在洛阳城周边密林里已经两天两夜了。
人群走进了密林,官军纷纷拔出了腰刀,举起了长枪。
风雨声太大,并无一人觉察异常。
突然,一道闪电将官道两侧照得一片惨白,道道白光一闪而过。
“有埋伏!”不知谁大吼了一声。
此话一出,白莲教徒纷纷掏出藏在蓑衣下的武器,刀、剑、斧、钩、铁鞭等,五花八门。
奔跑声立刻在密林中响起,无数官军从密林中闪电般冲杀出来!
奔跑中,刀盾兵和长枪兵迅速配成了三个刀盾兵、三个长枪兵一组的方队,一个一个方队从各个方向杀进人群!
喊杀声中,白莲教徒被一片一片击倒在地......
相同的一幕,也发生在另外三条官道上。
与此同时,洛阳城里的五千精兵也在司礼监的指挥下清剿尚未来得及出城的白莲教徒,兵凶之气笼罩着这座古城。
风声雨声小了下来。
驿站大客房里,桌上摆着一大盘时鲜瓜果,一大盘子什锦点心,一边一碗盖碗茶。
桌子旁摆着两把椅子,李虎坐在左首,另一边坐着一个红衣大太监。
那红衣大太监从身上掏出鼻烟壶,抹上鼻烟,往鼻孔里擦去,接着闭上眼睛慢慢吸气。
许久,大太监才“阿欠”一声把喷嚏打了出来,这才慢慢地说道:“这些讨厌的臭虫赶不完杀不绝,冷不丁从哪里就冒出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见李虎不说话,他望着门外黑沉沉的院子:“白莲教左护法属于钦犯,按规矩每天要走一百二十里。杂家不奢望每天一百二十里走,六十里就阿弥陀佛了。”
李虎嘴里迸出两个字:“可以。”
大太监一时愣住了,少顷才问道:“李将军说什么?”
李虎:“明日歇息一天,后日启程,每天走六十里,争取在冬月前进京。”
大太监一喜:“阿弥陀佛,真真是佛祖保佑!杂家以后再也不出京了。”
李虎笑了笑,怕是不接这样的差事吧。
大太监端起了茶碗,捏着碗盖慢慢地赶开浮在上面的茶沫,然后凑到嘴边啜着,啜了几口将碗放下,身子往李虎这边一凑,低声说道:“杂家从来不欠债。老祖宗怀疑二皇子背后是太上皇。”
李虎:“哦?皇上知道吗?”
大太监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没有铁证,就是老祖宗也不敢开口。”
李虎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张成和一个蓝衣太监走了进来。
张成:“将军,哨骑全部回来了,四条官道共生擒斩杀白莲教徒五百余人,未发现青龙堂的人。”
蓝衣太监:“干爹,捣毁白莲教窝点七处,生擒斩杀白莲教徒二百余人,未发现青龙堂的人。”
大太监叹了口气:“该抓的一个没抓到。”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对李虎说道:“夜深了,杂家就不打扰李将军了。”说完,领着那蓝衣太监走了出去。
张成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将军,青龙堂的人应该还在城里。”
李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张成奇怪地望着他。
李虎手一摆:“回去歇息吧。”
张成默了一下,答道:“是。”
李虎目送着他消失在黑夜中,这才起身进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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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里,腰悬长剑的青龙堂主仰望着怒目威严的城隍神像。
身穿夜行衣的管事的匆匆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青龙堂主脸色灰败地垂下了头。
管事的:“堂主......”
青龙堂主向后摆了摆手,无力地说道:“右护法说的不错,咱们就不该与官军碰......”
管事的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青龙堂主闭了下眼睛,然后说道:“先去山东,看情况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