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十八年前的冬天,下午下了点小雪,晚上的大街上没几个人在外面。 当年只有二十几岁的赵军,也就是后来的赵师傅,此时正开着一辆破出租车在一个工厂的居民区门口趴活儿。 毕竟这种居民区可能会有人需要晚上去医院或者有其他的急事,在这个交通不便且私家车数量并不多的时代,出租车是唯一的选择。 冬天的晚上确实很难熬,大多数司机都选择在这种天气下早早的收车回家休息了,也就是赵军还想仗着自己年轻,看看能不能拉个活儿。最关键的是,这种下过雪的天气,他可以坐地起价。 也不知道几点了,赵军自己感觉也有点困了,就随手点开了收音机,但是他那破车的收音机真的没有什么质量可言,整一个就在那里刺刺啦啦的。 他尝试着调试了几次,最后找了个勉强能听清的广播,是个夜间新闻,里面的内容倒是没什么重要的,就是在介绍一些基本的新市区建设,他调好的这会儿,刚听到第二医院新院区投入使用,播音员是个女声。 反正是为了提提神,也就这么刺啦着听吧。 就在这调收音机的时候,有一个人走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玻璃,微微俯下了身问他,“师傅,走吗?” 赵军摇下车玻璃,打量了一下这个人,穿着个黑色的光面棉袍,脏兮兮的,看体态看不出男女,不过听声音是个男的。 更为关键的是,他怎么也看不到这个人的脸,换了个角度依然是如此。 “上车吧。”也不知道这会儿的赵师傅怎么想的,就这么让这人上车了。 等着人上了车,他就随手又把广播给按了,要不这刺刺啦啦的声音,影响他这出租车司机跟乘客聊天。 “师傅,去工人新村。” “好。” 自打车发动之后,那人就再也不说话了,问了他几个平时比较好讨论的问题,那人也不理他,把头一仰,就跟睡觉一样。 赵军还想看看他长什么样,但是这人仰着头,通过反光镜依然还是看不到这人的脸。 这车开着开着,赵军就感觉有点困了,这会儿赵军也已经开了好几年出租车了,这夜班车也开了不少了,但是这种突然就困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迷瞪了,脑子都是昏的。完全都是凭着自己的意识在打方向盘,好在路上人也不多,车也不多,否则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的大脑慢慢变得空白了起来…… 工人新村,工人新村…… 工人新村在哪呢? 赵军好像突然忘了工人新村在哪,他看了看后座坐着的人,不应该啊,这市里大大小小的地方他也算是走过了一遍了,除非是什么什么小卖部那种地方,他应该是都能记住的。 这是太困了脑子放空了?还是说自己真走错了路了? 他感觉四周的路和景物都很熟悉,但是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开车。 赵军把速度降到很慢很慢,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趴在方向盘上睡着,这车里的热风熏得他本就不精神的大脑越来越昏昏沉沉。 前面终于是出现了四个金色的大字“工人新村”,这终于是到目的地了。 赵军把车停稳在路边,拉起手刹,刚想张嘴喊一声后面的人,这就到地方了,这会在通过反光镜往后面看,后面哪还有什么人,刚刚上车的大活人直接没了。 “啥玩意儿!” 赵军一下子惊醒了,就算是车里面开着空调,那寒气也是从后背上直冲到天灵盖,刚刚的困倦感,霎时间是烟消云散。 自己这是碰上传说中的鬼搭车了?人呢?这是遇到脏东西了?自己也开了几年出租车了,没少在其他前辈司机那里过这种事。 他这会儿再打量四周的景物,自己哪里是把车停在了工人新村,这怎么还停在工厂的居民区门口,自己一步路都没开出去。 自己刚刚睡着了?这是做了个什么梦? 可这会儿要是真是做梦,那收音机应该是开着的,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有动手关掉收音机这个动作,这是怎么回事。 顺手又拨开收音机,正好还是那个新闻频道,频道播音员都没有换,就是这么迷迷糊糊中稀奇古怪的的少了一段时间。 又是他研究收音机的时候,在副驾的座位下面看见张纸,捡起来一瞅,那居然是一张十块钱的钞票。 这咋可能是梦呢? 不管这是不是梦,自己今天晚上是不能在外面待了,还是老老实实收了车,回家睡觉吧。 直到转过天来,赵军去火车站跟其他出租车司机聊天,顺便也是打听一下,问问这有没有人知道类似这样的事。 那些前辈们似乎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这开夜车就是会或多或少的碰到一些事,习惯也就好了。实在不行嘛,可以去求个什么,以求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