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个房子睡不好觉那肯定不行,楼下有个人搬走了,赵路就跟房东商量搬到楼下去住。房东姓唐,已经退休了,按照社会上的叫法肯定叫“老唐”了。老唐并不是房主,他是把整栋楼承租下来,经过简单的改造,添上冰箱、空调、洗衣机等等家具再分租给这些打工人。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自己开火做饭,所以冰箱是必须要有的,重庆的夏天最高温那段时间是必须要开空调的,不然睡不着。不过赵路以前在华南城当搬运工的时候还就没用上空调,他住在公平街上,公平街的气温比相隔没多远的华南城的气温要低好几度。 老唐虽然退休了,领着退休工资,但人并没有闲下来,他除了在做房屋租赁的业务,还在找其他事做,还经常问赵路有没有工作介绍给他。赵路就跟他开玩笑:“你都有两份收入了还要找事做,搞那么多钱是不是要裹你儿媳妇?”每次赵路这样问他,他就不作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问到点上了。老唐还带着一个叫作“闷墩”的四十来岁的男的。“闷墩”一看就是智商发育不完全的人,憨憨的,说话前后不着调。老唐说“闷墩”是他好心收留的,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收留的。老唐每次让“闷墩”把租客丢在外面的可以回收的废品用背篓背去废品站卖钱,说卖的钱给他自己买水喝,赵路有时候就逗“闷墩”,问他买了什么水喝,“闷墩”瓮声瓮气的说: “买锤子水,卖的钱我又得不到。”“闷墩”没有撒谎,他也没有撒谎的心眼,有几次赵路就看到“闷墩”卖了废品回来就把钱交给老唐了。 老唐同意赵路搬到楼下,但他说楼下的房子要贵30块钱。贵点就贵点吧,只要能睡好觉。楼下就是正经的砖混结构的房间了,虽然是在二楼,但空出来的这间房偏偏光线不好,又潮湿,原因是后面就是山林,树林还长得很密,把光线遮挡完了,大白天都要点灯。住都住进来了,赵路也认了,房租都交了三个月的,不愿意再去找其他地方了,再说这个价位也未必能找到比这强到哪里去的房子,就算找到更好的房子,搬来搬去的也麻烦,赵路的东西多,他把所有的家当都带着跟的。房间里潮湿的味道他倒是很熟悉,读大学那几年,父亲在武汉打工,他跟幺爸幺婶他们住的房间里就是这种潮湿的味道,虽然父亲和幺爸在家里都是很讲究的人,但出门在外只有那个收入,就再也讲究不起来了。闻着这潮湿的味道,赵路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回到了在汉口火车站附近复兴村出租屋里跟父亲睡在一张床上的温馨日子。 上官找的挖坑的活是在大渡口刚建成的白居寺大桥附近。这座桥后来成了重庆的又一网红打卡地。挖的是栏杆的预埋坑,也是大桥的附属工程。挖坑是20块钱一个坑,甲方提供所有的工具,包括一台柴油发电机以及配套的电钻,乙方负责施工就行了。上官带着赵路和陈华到现场跟甲方那个从成都赶过来的大块头负责人详谈了,把所有细节都敲定了,就决定干起来。赵路凭直觉觉得这活能干,还能挣到高工资,挖的坑不大50cm*30cm,也不深,25cm就够了,人均一天挖15个就是一个大工的工资了,比他们做小工要高50%了。 决定要干,他们就跟那个大块头负责人商量要一间工棚住宿。大块头负责人也姓陈,跟赵路他们一样也是八零后的,也是 从挖坑做起,一步步混成项目负责人的,现在不亲自从事体力劳动了,肚子也大了起来,比赵路的大多了,赵路看到他的大肚子,终于找到了一些自信。赵路住弹子石,上官住在南坪工贸,陈华住在九龙坡杨家坪,现在他们要在大渡口干活,每天都回去是不现实的,现在这么热,赵路和上官都有开夜班的打算,既然是包工,那就是干得多得得多,不能跟做小工那样磨洋工。姓陈的拿起电话,跟他的甲方负责人沟通了,就满足了赵路的他们的要求,在大桥项目部的工棚里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住宿安排好了,姓陈的也对赵路他们提了加人的要求,他说他们三个人太少了,他们是有工期要求的,最起码要四五个人,耽误了工期是要扣钱的。上官口头答应了加人的要求,回头三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商量万一要加人就把在鱼嘴那个工地上认识的那几个年轻人叫过来。 项目部就在白居寺轻轨站的后面,从轻轨旁边的土路绕过去就到了。轻轨站连围墙都还没有修,从这条土路就可以直接走到站里面去。白居寺大桥已经建成了,前面建桥的工人已经撤了,所以项目部的院子里也没多少人住,甲方的甲方给他们安排的那个房间很大,住十几个人都没有问题,现在只住赵路他们三个人,在重庆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赵路觉得很奢侈。一日三餐倒好解决,他们来考察的时候就在白居寺轻轨站那里吃过东西,早上可以在那里解决,轻轨站对面有几家快餐店,午饭餐以去那里吃,快餐店就开在一个菜场外面的,也可以去菜场买菜自己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