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澍怒目圆睁,一只手用力地拍打桌面,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但, 他在流泪。 沈泥呆呆地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他的眼睛红了,在声嘶力竭的告诉所有人,要接受现实,接受未来。 文道的结局,那是上仙的宣判! 可是,说这些话的同时,他热泪不止,大滴大滴的泪水砸在桌面上,一瓣瓣的碎开。 这是真的接受了吗? 还是只是说服自己,暗示自己应该接受呢? 李讲站起身,走到栏杆的边缘,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这里聚集了多少人? 三万?五万?还是十万? 他数不清,但却是知道,几乎整个紫微书院的学生都来了,正在看着他。 明明聚集了这么多学生,应该是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画面。 但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的。 反而,都在沉默! 这是因为什么呢? 前路太黑暗了,没有几个人能够在这条路上看到希望。 即便原先有,也伴随着这几百年内,一座又一座书院的灰飞烟灭,破散了。 广场上,太多人暗自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了。 他们自以为做的隐蔽。 可是李讲站在最高处,那么多人做相似的动作,怎么可能反应不过来? 这些人,不是不绝望,不是不害怕。 只是,他们未曾说出口罢了。 “前路黑暗,举世皆敌……哈哈。” 李讲笑了,他转过身,抄起桌上的酒壶,拧开瓶塞后,一饮而尽。 “好酒!” 他眼神一亮,踩上栏杆,又站在了飞来的木鸢背上。 眼看着李讲就要离开,黄澍忍不住起身,怒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请不请辞?” “不请!” 李讲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呼气时,浓烈的酒气弥漫。 他转身离去,黄澍气得跳脚,“白痴!脑残!你想要送死是吧……” 突然,一阵浩浩荡荡的声音贯穿天际,将他的声音完全盖了下来。 那声音铿锵有力,暗藏锋锐,每吐出的一个字,都如同将腰间的绝世锋刃,往外拔出一分。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金杯中的美酒,一斗价十千,玉盘里的菜肴,珍贵值万钱。 但心情愁烦使得我放下杯筷,不愿进餐。拔出宝剑环顾四周,心里一片茫然。 这是绝妙的佳句,仅仅两句而已,虚空中便荡漾起了淡淡的清辉,洒在李讲的身上。 所有人感受到了诗句里面的那种情绪。 明明面对着难得的美味佳肴,却没有一丁点的兴致。 拔出腰间的宝剑,想要施展才华,心底却是一片茫然,因为毫无用武之地。 “这是……圣子的隐喻吗?” 有人泪流满面,产生强烈的共鸣。 这不就是在说他们吗? 明明有无限的才华,前路本该光明,却因为仙人的一剑,此刻只剩下四顾茫然! 木鸢振翅,李讲的声音再度响起,充满了悲情与迷惘。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想要渡过黄河,冰雪却堵塞了这条大川。 想要登上太行,风雪却淹没了这座大山。 人们听到这一句,泪流满面,尤其是黄澍,更是感到手脚发麻,胸口有说不尽,倒不完的委屈。 人群里传出情难自已的啜泣声。 “为什么?凭什么?” “我们文道,是文明之道,是思想之道,是求学之道,上不欺天,下不虐民,为何要给我们打上‘罪道’的污名?” “难道,我们真的有一段岁月在诸天万界掀起血劫?我不信,这是胡说!” 太多人红了眼睛,攥着双拳。 这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情绪,深深地感染了众人。 现场恸哭一片,为文道而哀! 文院深处,只有一部分的长老有所察觉,震惊不已地抬起头,看向书院深处的一座灵山。 在这座灵山之巅,一口沉寂多年的古钟,因为感应到了李讲的才气,缓缓颤抖起来。 厚厚的一层灰尘,从它的身上抖落,露出紫金色的钟身,贵不可言。 “难道……” 大长老,紫婧等长老眼中浮现出深深地震撼之色。 平岳楼的上空,李讲的声音还在继续。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人生的道路何等艰难!何等艰难!歧路纷杂,真正的大道究竟在何方? 这又是一句悲苦之语。 诗人陷入深深的迷惘,像是站在一团迷雾之中,看不清前路。 正如今天的文道,没有光芒,没有方向。 就在所有人都默言了的时候。 李讲缓缓开口。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相信总有一天,能乘着长风,破开万里浪花,高高地挂起云帆,在沧海中勇往直前! 嗡嗡嗡! 一语落下,天穹之上,曦光喷薄,一朵又一朵霞光,如同烟花般绽放,美轮美奂,璀璨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