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一片温馨欢快的宴席,因为李老太君的一句话而冷了下来。 人们连动作仿佛都变得迟缓了,惊疑不定地看看李讲,又看看李老太君。 一些族老的脸色明显难看起来。 无论是李讲还是李老太君,对于李家,都很重要,他们不愿意两人发生冲突。 可问题是,这两人的矛盾尖锐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破纸面。 压不住的,终究压不住。 李讲缓缓转过身,像是在确认,“你,要我对你敬酒?” “怎么了?”李老太君笑颜如常。 “你,还要我为你写诗?”李讲轻语。 一股寒意,没来由的从众人的肌肤底下冒出。 族老,少年,男人……无论是谁,此刻都毛骨悚然。 “对。”李老太君点点头,回答的理所当然。 李讲笑了,他从白玉瓷壶中倒出剔透的酒液,就这样端着一步一步走向高台。 于是众人的心,也跟着他的脚步声一抖一抖。 当李讲走到高台之上的时候,李穹苍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李老太君没有起身,就这么微笑着端起桌上的酒杯。 她的手放得很低。 按照晚辈给长辈敬酒,酒杯须矮一头的规矩来做的话。 李讲需要跪下来,至少需要半跪下来,才能完成敬酒。 这对于绝大多数李家子弟而言,跪一下祖母,祖奶奶,当然没什么毛病。 但是,李老太君现在面前的是李讲。 他算得上是真正的李家成员吗? “等一下……”有族老愤怒无比,忍不住了。 他们请李讲过来,可不是为了加深矛盾,而是为了重归于好! 然而,他才刚准备起身,肩膀便被一双手死死摁住。 有族老站在了他的身后! “别动。”对方甚至冷冷的开口。 这一刻,不只是他,有五位族老的背后,都出现了一道身影,如幽灵,如鬼魅。 “李筠安,你想做什么?”一位老人震怒无比,他们居然被钳制了! 四面八方哗然一片。 大人孩子都惊呆了,几乎无人想象到,低调了几乎一整场家宴的李老太君,居然在此时亮出了獠牙。 “娘,你这是要作甚?” 大房的李秉同眉头深锁,起身道:“中秋佳节,这么多人都看着……” “闭嘴,你这个逆子!” 李老太君豁然起身,抬手就是对着李秉同一记耳光扇出。 李秉同修为绝对不低,但还是被扇飞了出去,撞塌一扇屏风。 现场响起一片桌椅倒地的声音,不少人惊得起身,瞠目捂嘴。 这可是李家正宗的嫡系,孩子都已经成长为天骄了,还被如此对待! 李秉同沉默地从废墟中爬起,脸上鲜红的掌印何其刺眼,连将他的鲜血都扇了出来,从嘴角溢出。 “夫君!”大娘不可思议地跑到丈夫身边,脸上同样带着愕然。 人们惶恐不安,李老太君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亲生儿子下如此重手? “你又想闹什么呢?” 一位族老淡淡的开口,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整个李家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现在这是要进行内部清洗吗?所有违逆你的,都要镇压?” “没错!” 李老太君豁然抬头,那姿态,哪里还有之前雍容华贵的模样,目眦欲裂,一根根血管浮现,几乎如同疯子。 她抬指,一个一个地点指在场的族老,怒不可遏。 “别忘了,这是你们欠我的,这是整个李家欠我的!若没有我去陈家忍辱负重,你们哪还有今天这副光鲜亮丽的样子!” “可现在,你们胆子大了,居然连我的意见都不征询,便自作主张的邀请了这个小子!” “我现在就想问一句,我曾经为这个李家做的牺牲,是不是到期了,是不是没用了!” 李老太君就像是一个疯子,声嘶力竭的质问。 然而,在场的族老,却一个个脸色难看的沉默了。 很多年轻人见状,震惊无比。 他们只知道李家是李老太君掌管,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如今听她发言,才知道好像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贡献。 李讲眸光明暗不定。 关于李老太君,确实有一段鲜为人知的秘闻。 但文相知道,并且告诉了李讲。 因为,这关乎着为什么偌大个李家,居然被李老太君一人牢牢把持了百年的真实原因。 据说,在李老太君年轻的时候,李家也曾有过一段风雨飘摇的日子,洛阳陈家几乎要将其吞并。 而李家之所以能够挺过来。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千金之躯的李老太君委曲求全,嫁给了陈家家主,潜伏了将近二十年,才找到机会一举反击。 与时刻觊觎自己家族的仇人,同床共寝二十年,并且还为对方生儿育女。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忍辱负重”能够概括的了。 那段岁月,对于李老太君而言,绝对是不堪回首的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