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仿佛卷起了一阵秋风。 死寂中,仿佛有抹杀生机的寒意流转。 所有官员都以为,李讲会倒在三天后的抚尺论法。 谁能想到,这论法还没开始,礼部尚书就已经坐不住了,对着李讲便挥动了第一刀。 而且还是非同小可的一刀。 “愿以此身”是什么意思,在场所有人都很清楚。 钱戍正这个老匹夫……简直将自己苦心积累了一辈子的官声都推上了赌桌,只为了能够将李讲从马上击落。 多狠的一击啊,可见礼部这段时间真的被李讲气疯了。 尤其是这个几乎时时刻刻,都想要将一些繁文缛节重现于世的老头,恐怕心底的愤怒只多不少。 一些文相党派的官员一脸阴沉。 因为如今的李讲,几乎已经成为文相钦点的台前代言人。 他的形象,他的声誉,将直接关乎到大唐文道的颜面。 所以,他们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决不能让这个老东西,在抚尺论法之前,乱了李讲的心! 文相告病,这几日远离朝堂。 户部尚书正打算上前,结果却看到钱戍正的身后,走出了一道身影。 “陛下,微臣以为,钱尚书所言,危言耸听,夸大其词,有刻意打压诋毁我大唐侯爵之嫌!” 相比钱戍正,这个男人的面容很年轻,大概四十左右,气质与样貌没什么特殊的。 真正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份。 此人穿着礼部的官服,乃是当今礼部右侍郎,方琛! 众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礼部果然分裂了,这方琛本来属于中间派,可却因为读了李讲的文章而福灵心至,就地突破。 这么一来,即便两人从未见过,甚至连联系都没有,也扯上了关系。 他必须要帮助李讲。 一方面,对于方琛,李讲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半位老师。 而另一方面,他不可能看着李讲的文章受到玷污,否则读了文章突破后的他算什么? 所以,无论是出于哪个层面,他都必须要为了李讲,与自己的顶头上司对抗。 钱戍正的脸色很难看。 被文武百官看见自己御下无力也就罢了,偏偏陛下还在场。 这叫他如何下的来台? 他目光扫过方琛,杀意腾腾,但紧接着就从袖袍中取出一份奏折,两手奉上道: “陛下,今日之事,绝非微臣一人私心。礼部上下,有超过半数官员,都对《哪吒闹海》感到惊恐,毫无疑问,这是一篇会危害扭曲民众观念的毒文!” 钱戍正深深叩首:“陛下,微臣以为,务必即刻销毁这一期所有《长安报》,并且严惩作者!”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便噗通一声。 方琛也跪了下来,同样高声道:“陛下,若一篇登府文章,会因为一个部门半数官员的反对而遭到抵制销毁,那我大唐读书人,必将人人自危。” “长此以往,文道还如何发展?大唐还如何发展?此先河断不可开啊陛下,否则后患无穷!” 钱戍正恨得牙关紧咬。 他之所以会让半数官员联名上奏,反对《哪吒闹海》,弹劾李讲。 那是因为他想让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必须尽快行动。 可是,却正好被方琛抓住了重点,从而影射他这是想携大势,威逼陛下做决定。 钱戍正目欲喷火,他与这位手下也算共事多年,直到今天他才深刻明白。 什么叫“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远处仿佛有一阵风吹来,珠帘轻轻摇晃,碰撞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文武百官皆沉默,两人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余人都不想贸然插嘴,以免引火烧身。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地看向了那道龙椅之上的身影。 唐帝不语,食指轻叩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似乎在思量。 就在所有人都精心等待着圣裁的时候,忽然,外面的世界卷起了一阵汹涌的波动。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是修士,几乎在一瞬间就觉察到了异样。 龙椅的一旁,曾去过青州,为李讲送册封圣旨的刘公公,如鬼魅般出现在殿前,随后又回到龙椅身边。 “陛下,这气息……好像来自世安侯府。” 刘公公声音压得很低,但却并非是传音。 所以,在场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文武百官心底皆是咯噔一下,忍不住蹙眉。 李讲初来乍到的时候,在世安侯府闭门不出将近一个月。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他知道了利害,收拢了爪牙。 谁能想到,一场文相寿宴,此子便彻底撕开了伪装,引发轩然大波。 文成惊圣,抚尺论法,孝道之争…… 桩桩件件,都是足以震动全国的大事件。 而且明明这边还在弹劾他,相信消息也早就传了出去。 可他还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居然又闹出了新的风波…… 众人感到头疼无比,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安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