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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就说,这突厥向来是争抢好斗的主儿。
这次渭水诗会怎么就偃旗息鼓了呢。
敢情真的是在憋大招。
他戏谑的一笑,神情玩味的望着这被塞北风霜吹拂,面色略有古铜色的儒生。
转头看向阿史娜·胭脂说道。
“胭脂公主,倘若本侯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位当是这次渭水诗会,突厥憋得大招吧?”
后者脸色微微一变,复又变得无比平和。
“不愧是叶小侯爷,本宫藏拙了这么久,想不到这大街上偶遇,竟是被你一语道破。”
“呵呵,殿下谬赞了,非是本侯多么厉害。而是殿下对这位仁兄的重视程度出卖了自己而已。”
“本宫自己出卖了自己?愿闻其详!”
阿史娜·胭脂神色一愣。
略带清冷却又兼具魅惑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诧异。
叶玄当即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
“殿下情形如此孤傲之人,却让一名外族靠自己如此之近,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
“本宫孤傲?”
“难道殿下没有发现?”
叶玄旋即又是浅笑了一声,“殿下虽来我大靖长安一直以一种平易近人的面貌示人,可实际上你骨子里却是一个极为孤傲之人,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发现,每次你身边的人,即便是最贴身的护卫离你都有近三尺的距离,这说明你并不是一个喜欢他人太过靠近自己的人。可偏偏眼前这位仁兄,待遇大有不同。”
“刚才迎面走来,他与殿下之间的距离,仅仅两步之遥,这般近的距离,只说明了一点,对方要么是你极为器重的人,要么就是对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极高,而这种位置极高,又分两种,一种是殿下的亲人,一种是恋人。”
“很显然,这位仁兄不可能是这两种,自然就只能是极为器重的那一类。因何器重,联系此番朝贡,诗会,一些事情就不难猜出了,不是吗?”
叶玄娓娓道来,不急不缓,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自信从容的微笑。
而阿史娜·胭脂听后,脸上的笑容却也是更盛。
只见她嫣然一笑。
“想不到本宫此番大靖之行,如此的遮掩自己,却还是让叶小侯爷发现了。不错,本宫的确是一个不喜欢他人靠自己太近的人,说是性格使然也好,说是孤傲也罢。总之,叶小侯爷能窥探本宫这一点,本宫心中是佩服的。”
“那本宫再问一句,你怎么就知晓我身边的穆和就不是本宫心爱之人呢?”
“要知道,我突厥向来崇尚强者,只要他足够强,我突厥的女子都愿意嫁的,本宫自然也不例外,为何叶小侯爷就不往那方面去想呢?”
说完,阿史娜·胭脂陡然变得灼灼起来。
她凝视着叶玄,好似要从其面容中寻找到答案一般。
为何?
本侯先前与你那般暧昧,差一点就越雷池了,你说为何?
“呵呵,这个,我想胭脂公主自己心下当是清楚,就不必我说了吧?”
“若是本宫非要你说呢?”
倏然间,阿史娜·胭脂突然往前几步,直接逼到了叶玄近前。
其挺翘的鼻翼几乎就与叶玄的鼻尖触碰到了一起。
那温润的红唇更是离叶玄只有几寸的距离。
偏偏这时候,这妮子还面带浅笑,媚眼轻轻眨动,好似在勾引叶玄一番。
叶玄也没想到这阿史娜·胭脂竟然胆大到这般地步。
心道,也就是你是突厥人。
若是一个大靖女子,敢这般与一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保持这个姿势,只怕早就被说伤风败俗了。
身后,库尔查已经是双目怒瞪,拳头攥得嘎吱作响。
左边那被叫做穆和的大靖男子却也是一脸惊讶的望着突然凑上去的公主殿下,诧异无比。
要知道这位胭脂公主在王庭是一个极为孤傲清冷之人。
即便是贴身的侍卫和婢女也鲜有见其笑颜盈盈的一面,更不要说起与一个男子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可偏偏在面对这叶小侯爷。
这位公主殿下好似卸下了自己的伪装和面具,直接与之坦诚相见了。
小妞!
你他妈想要害死我是不是?
这一幕若是让有心人看到,怕是老子又要好一番解释了。
他心知赵凝雪是一个小醋坛子。
上次就是因为见两人同乘一骑,差点与自己闹翻天。
自己好一番解释,才让其相信自己与这妞没什么瓜葛。
现在这小妞来这么一下子,只怕再想解释清楚就没那么容易了。
稍稍愣神,叶玄面露惊吓之色的,直直的往后退出了几步,心有余悸的看向对方。
“咯咯咯……哟,叶小侯爷,几日不见怎么变得这般生分了,你是怕本宫吃了你不成?”
“呵呵,公主殿下何故明知故问,上次的误会,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向凝雪解释清楚,若今日之事,再传到她耳朵里,只怕明日的诗会我不用参加了。”
“是吗?那岂不是更好,我突厥自少了一大劲敌,说不定能夺得诗魁也说不上呢。”
“好呀,原来胭脂公主是打的这个打算,那本侯只能离公主殿下远一些了。”
叶玄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象征性的又往后退出了一步。
而这一步却也是让阿史娜·胭脂对着她抛了一个白眼。
后者微微嘟囔着温润的小嘴儿,神情幽怨,好似男女打情骂俏一般。
“好了,不逗你了,你还是与本宫说说,为何判断本宫与穆和不可能是情侣关系呢?”
“殿下,本侯问你一句,你可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前一秒,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叶玄,陡然神色变得郑重严肃起来。
他重新往前跨出了一步,直直的盯视着胭脂公主问道。
后者柳眉随之一皱,湛蓝色的眼睛之中透射出一抹疑惑之色。
“为何有此一问?”
“自然是回答殿下的问题。”
“本宫自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我草原女子虽不像大靖女子那般愚昧的恪守所谓的三从四德等礼法,却也不是随随便便之人。我们草原女子忠于自己的丈夫,只要丈夫尚在人世,绝对不会与其他男人发生关系!”
“叶小侯爷说这番话,莫不是觉得我草原的女子都是不知廉耻,水性杨花之人?”
说此番话只是,阿史娜·胭脂的眼神已然带上了几分怒意。
她以为叶玄是在刻意讽刺他们突厥女子,自是心中愤怒不已。
不过等到她看向叶玄之时,却发现后者神色从容,平静。
“呵呵,公主殿下似乎误会了本侯了,本侯无意含沙射影。相反,在叶某看来,草原上的女子个个堪称传奇,既要相夫教子,又要克服严酷的环境,跟随部落、自己的男人征讨四方,比之我大靖的女子,要辛苦艰难的多。”
“而他们在丈夫、儿子战死之后,重新寻找男人,也是生活所迫以及民族繁衍之所需,草原本就苦寒,若不是这些草原女子,努力的生养,只怕突厥和草原其他各部,早就被严酷艰难的环境打败了,又岂会有现在的突厥汗国呢?”
阿史娜·胭脂从未想到叶玄在这个时候回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人直接怔怔的愣在了原地。
她说了近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大靖男人,替自己草原女人辩解。
要知道,在这之前。
中原各国,对于草原各部,尤其是草原上的女人向来风评不好。
这些从未在草原生活过的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草原的女子指指点点。
指责她们不知廉耻,不遵女德。
更是经常在丈夫战死之后,很快便找到了下家。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环境所迫。
草原生存环境本就严酷,疾病众多。
成年男性鲜有能够活过四十岁的,大多在青壮年便会因为战乱亦或者疾病死去。
若草原的女子如中原的女子一般,恪守所为的妇道,一生不改嫁,孤独终老。
只怕草原各部落不用百年,便会彻底消亡。
只是这些生活的真谛,便是草原各部落一些人也未曾窥探清楚。
却是没想到,今日竟是一个外人,替草原的女人说了一句公平公正的话。
片刻后
她恢复了神智,看着叶玄。
“很难想象着一番话,竟是从一个从小接受儒道学说的人口中说出的。叶小侯爷,你能说出这番话,本宫替我草原的千千万万的女子谢谢您。”
说吧,阿史娜·胭脂,竟是双手交叠在身前,对着叶玄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大礼。
“呵呵,公主殿下客气了。本侯非是褒赞谁,而是本侯觉得草原女子本就如此。”
“再回到刚才的话题,公主问我如何知晓这位穆和先生非是公主的亲近之人,很简单,因为前不久,公主与某个人的举止却是比眼前这位穆和先生要更加的亲昵!”
说完,叶玄脸上流露出一抹戏谑玩味的笑意。
阿史娜·胭脂显然没想到叶玄会突然这般说。
稍稍一愣,面色随即变得绯红起来。
她当然清楚叶玄所说的这个某人是谁。
前不久,自己与对方同乘一骑,过朱雀街,两人那可是几乎身贴身,可比与这穆和要亲近的多了。
“胭脂,他……他说是谁?”
库尔查终于忍不了了。
一直以来,胭脂一直被其视作禁脔。
她竟然背着自己与其他男人举止亲密?
他岂能忍受。
直接上前一步,大声质问起来。
阿史娜·胭脂原本绯红的面色瞬间转为冰冷。
她斜眼瞧了对方一眼。
“库尔查,你是在质问我吗?”
“我……我没有,胭脂,你答应过我父王的,这次回草原,你就与我订婚,你……”
“库尔查,我是答应了你父王,可前提是你父王兑现对我的承诺!可是你父王到目前为止,可又兑现承诺?”
“这……”库尔查,一阵愣神。
“胭脂,父王一定会兑现他的承诺的,请你相信我,若是父王不兑现承诺,我自会回去逼他兑现,他最疼我了。”
听得库尔查这话。
不光是胭脂公主,便是叶玄与旁边的穆和都是笑了。
这库尔查控空长了这般魁梧壮硕的身材,脑子却纯纯的幼稚的可笑。
他难道不知道,从一开始,他的父亲图谋的便是王庭的掌控权吗?
既然要掌控王庭,又怎么会真正让这胭脂公主得偿所愿呢?
“库尔查,等什么时候,大靖皇帝放你回草原,你再与你的父王说这番话吧。”
冷冷的回了库尔查一句。
阿史娜·胭脂看向叶玄。
就这般看了许久,良久轻叹一声。
“你若是我突厥人该有多好,如此,便有许多不可能为可能了……”
伸手轻轻拢了一下额前的发丝。
她又是浅浅的一笑,目色明媚。
“叶小侯爷准备继续逛下去,还是?”
“难得有机会这般随性的逛街,自是想多转转,而且只怕过了今日,我也没机会在这长安大街上徜徉了。公主殿下也大可以多逛逛,因为今日之后,你这般机会也不多了。毕竟,草原不比长安,终究是差了一些。”
“多谢叶小侯爷提醒,本宫这几日已经逛了许久了呢,长安之大,非我突厥王庭所能比,长安之繁华也非我突厥王庭能比,但长安就是长安,非是我突厥王庭。”
“长安虽好,却无法寄托我心。”
说着,她又是一声长叹。
“对了,听说近来南晋的种种行为惹得大靖皇帝陛下颇为懊恼,先前与叶小侯爷所拟定的盟约?”
“自是全部算数,殿下尽管放心,该给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不过,我想这次党项在我大靖吃了大亏,气焰当是会消去不少,或许一些事情会变得简单一些。”
“简单,未必吧?本宫听说,大靖东北有了异动,叶小侯爷当是有所耳闻吧?”
“殿下是说云国、戎狄和百济的三国联军?”
“自然!”
“呵呵,一群土鸡瓦狗,殿下觉得我大靖会放在眼里?”
“而今我大靖休养生息多年,国力达至巅峰,兵多将广,府库充盈,全国上下厉兵秣马已久。三国若真的敢进犯我大靖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叶小侯爷的意思,三国是不会对大靖出手咯?”
就在这时,那叫做穆和的男子突然开口。
其语气之中也带着几分倨傲。
而在这份倨傲之中,叶玄隐隐约约听出了一丝怨气。
既然不是怨自己,那便是怨大靖。
为何怨大靖?
莫不是大靖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