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不欢而散,角落暗处的人影亦悄然离去。 此人为受干爹之命前来监视裴青澄的小庆子,他一路疾行而归,寻到当值的李公公,将适才偷窥所见之情景详述而出。 李公公眼眸微转,道:“没被人发觉吧!” “儿子办事,干爹尽可放心。”小庆子赶忙躬身应道。 李公公挥退他后,欲寻机将此事呈报皇帝。他侍奉皇帝多年,自觉对其心思揣摩虽不足八成,亦有五成。 现今二殿下虽已被册封为太子,但皇帝实则并不信任他,甚至因其当殿讨要裴家罪奴之事,对其愈发提防,只是目前朝堂无人愿领兵,这才暂且容忍。 那裴家罪奴若仅作玩物,留于忠勇侯府任苏世子玩弄,皇帝自不会介怀,甚至乐见其成。 然而,倘若日后此子上阵杀敌立下战功,届时裴家旧事必将重提,亦势必牵连忠勇侯府。即便忠勇侯府向来不结党营私,恐怕也难逃皇帝猜忌。 念及此处,李公公眉头微微一挑,唯有苏世子是个有福之人。 虽说现今背负骂名,但至少撇清了裴青澄与忠勇侯府的关系,日后无论对方如何折腾,皆不会牵连自身。 未几,殿中传唤他入内伺候。 皇帝端坐首位,面无表情,沉默地听着皇后讲述赏梅宴邀请了哪些贵女,心中思忖着为厉君泽赐婚的人选。 此事绝非易事。 所选之人既要配得上太子妃的身份,又不可过于显赫,毕竟这只是牵制太子的权宜之计,若反为其提供助力,便得不偿失了。 皇后虽口头上说着各家贵女的情况,实则一直在察言观色。 皇帝命她留意太子妃的合适人选,然而身为六皇子生母,她实则对此事兴致缺缺,甚至私心期望那人战死沙场。 倘若真能如愿,她的儿子云逸便可少一个劲敌。 当年前皇后突然薨逝,二皇子执意要查明真相,皇帝却始终不允,不仅废黜其太子之位,将其发配皇陵守墓,更将裴家打入大狱。 她虽对皇帝震怒的缘由一无所知,但能明显觉察到皇帝对当年之事三缄其口。 如今二皇子借出征之机,重获太子之位,倘若他凯旋而归,谁能料到皇帝是否会回心转意,毕竟当时的前皇后在后宫备受恩宠,无人能及。 皇后见皇帝始终兴致索然,略作思索,故意抬高声音说道:“陛下,说起来,今日太后所邀贵女中,有一位倒是颇为特殊。” “哦?何人?” 见皇后突然卖起关子,原本昏昏欲睡的皇帝坐正了身子,两人年少结为夫妻,他深知对方的心思,明白接下来恐怕就是她要推荐的人了。 “乃是刚出生便被善慈寺住持批为天煞孤星命格的辛家四小姐辛禾。” 皇帝听闻此言,垂眸沉思片刻,总算有了些许印象。 “朕记得她父亲辛利生曾是探花,倒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能人,可惜当年因这道批文自请外放京城,最终在赴任途中离世,没想到他的女儿都已到了适婚之龄。” 见皇帝面露感慨,皇后不敢贸然答话。 倒是皇帝开口问道:“此女相貌品行如何,可有婚约在身?” 皇后这才谨慎地回答:“听闻曾订过一门亲事,但在其父母过世后,未来夫家以其体弱为由,退了这桩婚事,此后辛家四姑娘便投靠了外祖家。” 皇帝听完微微颔首,“倒是个可怜的。” 此女出身官宦,身份倒也足以匹配太子妃之位。另外双亲早逝,外祖家不过是商户,难以提供助力,更有天煞孤星的命格。 听起来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瞥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心领神会,当即开口提醒道:“陛下,此刻时辰不早了,丞相大人在御书房还有要事要与您相商。” 闻言,皇后赶忙起身,尽显贤淑之态道:“国事为重,臣妾恭送陛下。” 皇帝对她的识大体颇为满意,终于展露一丝笑颜,“朕政务繁忙,皇后若无他事,不妨去母后那里坐坐,朕听闻阿姐和子欲也在,你代朕向她们问安。” 皇后连忙应道:“是,臣妾谨遵陛下旨意。” 从皇后寝宫出来,皇帝抬头望见今日难得的好天气,忽生一念,决定舍弃龙辇,徒步返回御书房,李公公随侍在侧。 行至半途,忽有暗卫前来禀报。 那暗卫乃皇帝特意派去监视厉君泽之人,自复立其为太子后,皇帝始终难以安枕,这两日更是频频噩梦,梦中皆是裴皇后阴魂不散。 皇帝见此暗卫,以为有重大之事发生,面色先是一沉,待接过纸条一看,却又不禁笑出声来,顺手将纸条递给身旁的李公公。 “李全,你觉得若朕将那辛家四小姐赐予厉君泽为太子妃,如何?” 李公公接过纸条,低头观瞧,只见上面言简意赅,仅写着一行字,太子赴赏梅宴,意外救下险些落水的辛家四小姐。 皇后前脚刚提及这位辛家四姑娘,后脚她便与太子有了关联。 若是往常,李公公定然不敢妄言,但他见皇帝神情放松,略一思忖,即刻露出谄媚的笑容。 “这还真是巧了不是,太子殿下与辛家四小姐实乃良缘天成!” 皇帝闻其言,仰头大笑,“好一个良缘天成。” 言罢,即唤来龙辇,匆匆返回御书房,命人拟写赐婚诏书。 然此时,此良缘天成的二人却剑拔弩张,互相对峙。 “此玉佩你从何得来?” “我阿兄所赠。” “你阿兄是何人?” ...... 辛禾初时因念其救命之恩,尚能忍耐,回其一言。 此刻见其咄咄逼人,觉其态度有异,担心给哥哥惹麻烦 遂不愿再与之交谈,转身欲走,却被他拽住胳膊,“不许走,把话说清楚。” 厉君泽面色阴沉,凝视眼前陌生女子,温润嗓音中暗含怒气。 此冰花芙蓉玉佩本为一对,他确信自己那枚尚在府中,昨晚还曾摩挲把玩着入眠。至于另一枚,按理当在苏子欲手上,怎会系于这女子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