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顾长水在初二就回县衙当差。 顾沐云带着金水去杏林堂跟大家拜过一次年,就开始自己的开店兼学习生活。 跟过去的一年不同,身边多一个金水打杂,顾沐云就把小陆子送进私塾念书。 小陆子年纪还小,虽然在别家正是当小厮学徒用,但顾沐云觉得先读两年书再学医也不迟。 金针堂还是上午营业,下午休息。 春节是走亲访友沟通感情的时候,也是消息闭塞之地交流信息的重要途径。 谁还没有在过节时,坐在人堆里传八卦的时候。 这一年里各家的大小事都是谈资,从鸡生几个蛋说到谁家附近又死了几个人。 码头上鹤庆楼年前伙计“失手”差点烤死人和畏罪悬梁更是传得满天飞。 这两人当时差不多都死了,但都被救过来。 虽然自尽的那伙计最后死在县衙大牢,也算救活过的。 死人就不提了,金水可是已经活蹦乱跳,只要他一出现在街头立即引起围观。 有金水这个活招牌打广告,再经过各家亲戚的口口相传,金针堂顾沐云这个女郎中顿时名声大噪。 还没有到正月初五,慕名而来的患者突然增加,上午名额看完下午还得加班。 “顾郎中,我胳膊疼,抬不起手。以前摔断过,现在遇到冬天就难受,听说你扎针厉害,快给我扎上……” 一个五十左右的男子摸着自己的胳膊述说病情。 此人姓黄,是来探亲访友的,听到金针堂的郎中不错就来了。 自己这是老毛病,一冷就会疼,每次都得折腾很久。 顾沐云道:“黄大伯,你这是肝肾不足,除了扎针,还得喝药汤。” 黄大伯摇头:“我这就是摔坏了留的病根,你照着活血化瘀的外伤治就是。 年轻人,我这伤的时间比你年纪都大,你开口就肝肾不足,肯定又是想卖些鹿茸虎骨给我。” 他说完,一脸“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郎中想卖药”的表情,以前自己一说有伤,就有人卖药酒。 顾沐云笑笑:“黄大伯,真正要算起来,曾经外伤为病因,身体肝肾不足,外感风寒湿邪为病根。 你想想,若一口缸在新时有裂缝,但不漏水能正常用。 再遇破损时,最先出现问题的会是什么地方?” 黄大伯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最初那道裂缝。 年轻人,所以我说我胳膊疼是外伤引起的,没错吧!” 顾沐云却道:“我说若没有后面的搬抬挪动,那道裂缝就一直不会漏水,也对吧!” 黄大伯迟疑了,有时缸子虽然有裂缝,但一样可以盛水盛粮。 如果搬抬再破,听起来的确跟后面有关系,不能单有裂缝。 他觉得有理又有些不对,越想越糊涂,直接道:“你说的话有几分道理,那得怎么治,是不是要开补药?” 顾沐云笑起来:“虽然肝肾不足,也不能吃补药,驱外邪才是关键。” 黄大伯眯起眼:“你先扎针吧,扎完再说!” 说到底,他还是不怎么相信如此年轻一个女郎中的。 传出去的名声再好,还得露一手真本事才能让人信服。 顾沐云也不再跟他多说,先扎针。 患者小臂冷疼明显,这次扎的是火针。 火针,顾名思义是将针尖烧红后迅速刺入穴,通过借火助阳,以热引热而起作用。 取穴为“阿是”穴,通俗来讲就是哪里按着痛就扎哪里。 而火针听着很吓人,其实只要掌握好技巧,也就一点点吓人了。 见小姑要展示又一种针法,金针堂的所有学徒都聚过来看扎火针。 顾沐云先将针烧红,根据治疗需要,火针烧灼的程度有3种,白亮、通红和微红。 针刺较深者烧至白亮,速进疾出,否则不易刺入也不容易拔出,而且患者剧痛。 至于能痛到什么程度,这就看施针郎中平时的基本功有多好了。 全程拼的就是手速。 眨眼间就能扎完,患者也不会感觉疼痛。 如果较浅点刺,可烧到通红,疾速进出,轻浅点刺。 如果病在浅表,则将针烧到微红,在表皮部位轻而稍慢地烙熨。 顾沐云平时就会飞针,此时只见手指灵巧翻飞,一根根烧得白亮的银针就快速起落。 黄大伯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痛的,他额角冒起豆大汗珠,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扎完针后,黄大伯捏捏手臂,虽然还有一丝痛,但热呼呼的。 再动手臂,明显比之前轻松。 黄大伯点头:“顾郎中这针术的确好。” 水萍接过针具去消毒处理,顾沐云坐回诊桌边,笑着道:“黄大伯,还要开药汤吗?” 此时黄大伯已经心服口服,不管开方的医术如何,就这扎针的功夫就很难遇到,立即笑着道:“是我见识少了,请顾郎中开方吧!” 顾沐云给他开了乌头汤:制川乌、黄芪、麻黄、葛根、干姜、细辛和鸡血藤。 药方交给金水,他一会要带患者去杏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