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婆子探身去抓木棒时,一把抓空。 她躺得久了,“久卧伤气”稍微一动就头昏眼花,越发显得病重。 此时手中落空,身子一歪就栽下床来。 又不知道是刚才哪个好心人,大概是想着方便白齐氏自取尿盆,顺手就放在床脚。 位置不偏不倚非常合适,白齐氏这一跌,脑袋正好插进自己的尿盆。 外面大家还在说话,白礼年听到要顾沐云治病也是暗暗叫苦。 这个今天才见面的小姨妹明显不是个善类,娘若是落在她手中,肯定要吃苦头。 就在白礼年还想找法子拖到年后再治时,就听到里间传来“轰隆”一声响,似乎有重物落地。 紧接着是尖叫,还有稀里哗啦的大响。 白礼年瞬间站起冲进屋,客堂所有人也都站到门口去。 往里一瞧……白里正几人立即退回来。 屋里,因为常年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为方便儿媳妇伺候自己,白齐氏没有穿下裤。 此时这样倒在地上,白花花的大腿直晃眼,吓得白里正和几个村老的老腿都利索了,瞬间闪现到院里。 白里正随手点了刚才帮忙收拾东西的几个妇人:“你们几个去把人再收拾一下。” 刚才几个妇人该看的已经看过,此时还要去伺候疯子,就有些不痛快了。 几步路的距离走不动,你推我我推你,挨挨挤挤半天人还在院里。 顾丽云此时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听到里间在尖叫,条件反射的就进去。 抬眼看见倒在地上的婆婆,还有已经被扯垮下来的帐幔子。 光着屁股倒在地上,外面还有一屋子人,白齐氏此时就像脱了壳的蜗牛,赤条条露在外面,又惊又吓又急,想要赶紧回到被窝里。 可拉塌了床帐,整个床都被厚帐幔遮天蔽日般罩住。 她只能双手乱撩,想要从帐缝中钻进去,浑然不觉外面露出的两条大腿乱蹬,一点瘫痪的痕迹都没有。 先进来的白礼年此时也顾忌不了什么,慌忙上前把白齐氏抱上床。 紧跟过来的顾丽云重新用被子把婆婆盖好,还像以前一样温柔宽慰:“娘,我一会给你兑药膏子喝!” 白齐氏双目紧闭,没有刚才的活力,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白礼年脸都青了,刚才他看见自家娘光着屁股往床里爬还不觉得什么,这时候才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住。 他每天回来时,见到的都是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娘,不是刚才那个活蹦乱跳,自己差点抱不住的娘。 娘是真疯,也是装病,治,必须治了。 夫妻俩手忙脚乱在忙,顾沐云又是双手环抱着站在旁边看,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等白齐氏重新躺好,顾沐云才上前道:“老太太放心,我一定能给你治好的。” 她不说还好,话才出,白齐氏像是被针扎到一样,倏地睁开眼睛,恶狠狠盯着她:“我不吃药,你是想害我!” “不用吃药!”顾沐云面无表情,她本来想笑一笑缓和一下医患关系,可身处这样混乱环境,实在笑不出来。 顾沐云要治疯病,满院的人都等着看热闹,其中有一人不乐意了。 青木村有上千人,除几个草药郎中给村民卖些药外,还有一个医馆,坐堂郎中是本地人,姓罗。 罗郎中四十多岁,祖传医馆,是青木村里离不开的人。 平时白齐氏的病就是他诊的,瘫痪也是他定的。 之前顾沐云说白婆子是疯了,而不是瘫,这显然跟罗郎中的诊断不符。 此时一听这个外来的女子要治病,还完全否定自己的说法,罗郎中立即走了出来。 “请问你是什么人?没有诊脉没有问诊,凭什么判断白齐氏是疯?”罗郎中情绪有点激动。 顾沐云不认识他。 旁边白文盛上前给姨妹解围,也是提醒罗郎中:“罗郎中,我姨妹也是一个郎中,不仅自己医术了得,还拜了关口镇的杏林堂牟老郎中为师。” 罗郎中板着脸道:“我不管她是谁的徒弟,无凭无据就想行医,是想拿人命当儿戏。” 关口镇离青木村路途不近,杏林堂再有名,那也跟自己无关,在自己地盘上撒野就是不行。 顾沐云出门作客,没穿尚医局的制服,看起来就是一个有些奇奇怪怪的女子。 此时遇到同行质问,她没有丝毫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院里人多口杂,不适合当众讨论病情,于是抬手行了一礼:“还请罗郎中移步到客堂说话。” 见顾沐云要自己去单独说话,罗郎中越发笃定顾沐云小小年纪,懂点医术恐怕也是沽名钓誉,只为能谋一门好亲事。 他头一扬:“既然是说病,那就在这说好了,让大家都听听,你是怎么编排的。” 怎么编排? 顾沐云都乐了,自己亲眼所见,顾丽云亲口所述还有错,白齐氏就是在装病。 自己只说疯了,实际上是在给大家面子,毕竟疯病可以误诊,装病却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