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在质问,顾沐云没心思回答。 但此时身在同行的医馆,金水又得对方救治,尊重是非常重要的。 于是顾沐云先压下心里急躁,对眼前这个不知名的郎中拱拱手,沉声道:“这位师兄贵姓?” 赵平看她行礼,当着其他人的面也只能勉强回礼:“我姓赵!” 顾沐云点点头:“赵郎中,这些事情我以后自会跟各位解释,现在我是顾金水的小姑,请允许探视患者!” 赵平看看她身上的医士服,再看看紧跟在后的一众顾家人,这才开口:“里面不能有多的人嘈杂,只进一个,你们就别进来。” 说罢又对旁边穿着医女服的水萍道:“你还没有成亲也不能进,赶快去火房帮忙煎药。” 尚医局规定没有成亲的医女不进病室,但赵平没有对同样没有成亲的顾沐云说需要回避,因为她是医士。 顾沐云见答应自己进去,心里顿时一松,赶紧对一群顾家人摆摆手:“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水萍去煎药。” 到人家地盘得听话,让进才进,至于让水萍煎什么药她也不知道,总可以问其他人的。 顾长水几人见自己不能进,于是乖乖退回再等,只要小姑去了就行。 顾沐云跟着赵郎中走,才绕过门口屏风,入眼就是一张床,床上躺着浑身只剩一条裤衩的顾金水。 人是昏迷状态,手脚摊开,嘴边还有呕吐痕迹。 中暑、热射病的急救是马上转移到通风凉快的地方,让体温降下来,还需要大量补充水分。 杏林堂显然是有经验处理中暑患者的。 顾银水一边给自己哥哥喂水,抽空还要给自己擦眼泪。 这房里不允许爹和大伯他们进来,他一个人待着,看着昏迷不醒的哥哥,只感觉房里阴冷得厉害,心里慌成一团。 此时看见顾沐云进来,立即有了依靠,站起来声音哽咽的喊了一声:“小姑!” 浑然不觉这个小姑比他只大两岁。 顾沐云冲他点点头,几步来到床边,俯身看看金水的脸,又伸手摸摸皮肤,眉头顿时紧皱。 金水皮肤泛红,呼吸急促,显然这热没有退下去。 她一把抓住金水的手查看,十指上血痕斑斑。 除因为被困时抓门自救抠翻指甲留下的伤口,还有扎针刺血留下的血迹。 杏林堂不光是降温,还已经十宣放血了。 十宣放血跟自己给麟哥儿高烧退热的做法一样,是在十个指端点刺放血,作用是清热开窍醒神。 可以用于急救:热病,癫痫,小儿惊风,失眠,昏厥昏迷、休克、中暑、癔病、惊厥等。 可现在人还没有醒,热郁在内,时间越长,内脏受伤越严重,还需要继续马上抢救才行。 她抬头看向赵平:“请问赵郎中,贵馆接下来还怎样处理?” 赵平一直在旁边看着,见顾沐云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呆站着不动,而是马上检查患者情况,做得很有分寸,心里暗暗点头,是个内行。 可开口就问怎么治疗,没有半句感激称赞…… 要知道建有这间凉室可是杏林堂最大的骄傲。 很多危重的高热病人这样躺着,再喝药就降下来,就连割疮疗伤都少有烂肉发烧的,可眼前这个小针医半点不惊讶。 赵平微微有些不悦,沉声道:“你已经看到了,现在身处冷室,刺血泄热,家师又已经开方拿药,只要等药煎好饮下,再用药水擦洗身体,内服外用,自会醒来。” 顾沐云紧盯着他的眼睛:“万一没有醒呢?” 赵平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知道你是关乎家人,乱了心智,看现在这情况,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顾沐云抿唇,她当然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就是急救医生的那句“我们已经尽力了!” 作为一个现代在理疗科从业的针灸师,接触的多是慢性病,还真没有这种抢救经验。 可现在她不能在旁边干等,等顾金水自己熬过生死关醒来。 也知道一个人的生死很多时候是天注定,尤其是在这种医疗情况下,况且热射病死亡率本来就高。 顾金水才十五岁,顾沐云是死过一次,知道死亡从来不给人留后悔机会。 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愿意过现在这种生活。 “请允许我再救一次,这样等下去他活不了!”顾沐云决定自己下手。 赵平顿时沉下脸,顾沐云自告奋勇要救人的行为就是踢馆,赤裸裸要打杏林堂的脸。 顾沐云也知道自己是犯规了。 别说非常在意名声的古代,就是在现代的医院里,也不会允许一个外来的医生突然插手治疗。 哪怕家属也不可以,若是不信任医院,那就出院另寻高明。 不光是医学治疗方面,就是任何一项工作也是不喜欢别人来横插一手的。 其中万一有变数,功、过、是非分不清,会出现很多麻烦。 现在顾沐云管不了这些,同行的脸面重要,顾金水的命更重要,哪怕过后自己登门赔礼道歉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