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也不想在满院的衣服裤子裙子下面钻,更害怕染上虱子跳蚤回去,可站在门口连茶水都没有,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 心里不高兴,说话的语气也自然拔高了些:“三老太太说了,让你家水萍还是回来好好干活,看在她做了几年,是个勤快的姑娘,这次月钱加一百文,以后她出嫁东院的几个奶奶都会给她好首饰好布料添妆压箱底,至少也是几百文钱一件的。” 说完就用快快答应下来的眼神看着卢氏。 卢氏沉默,换成以前,她肯定会动心,东院几个媳妇要是每个人给一百文,那可是一笔好钱,说出去也体面。 可想想如今四丫头一天就有五百文收入,水萍跟着学几年,以后要多少首饰布料都用不完。 “让几位奶奶破费,我家水萍现在不去东院,这添妆钱就留着自己用吧!”卢氏婉拒,自己也是抚养过秀才的人,怎么能被银钱打动。 周婆子一下都惊讶了:“我家老太太放话让你们去上工,你还不答应?” 以前可都是陪着笑脸求活干,老太太心善就收了,就当帮着养几年孩子,养得水灵些以后也好许人家。 现在月钱加上去,看西院还拿起侨来,真是不知道感恩。 卢氏也有些恼:“孩子们要留在家里干活,没办法去,还请三老太太见谅了。” 两人这几句话说得重,正在屋里几人终于听到声音了。 花大嫂和二嫂在屋里做糖,围着锅灶转,西院的男人都不在家,两人天热穿了透气露膀的大褂,此时不好出门,只能扒着门边张望。 花大嫂道:“听这声音是东院的周婆子,她来干啥?” 二嫂摇头没出声,她的两个儿子都在酒楼,她对东院没兴趣。 隔着晾晒的层层叠叠的衣服,外面什么动静不清楚,花堂嫂感觉无趣,回身继续熬糖:“管她来干啥,反正水萍也不去东院,现在跟她着小姑就好好的。” 这些天水萍虽然没有回来过,但公婆和长水天天都要去金针堂,说水萍在那过得好。 说到水萍,花堂嫂看看今天刚炒的米花,笑着道:“今天炒的米花多,给那边几个孩子送一袋去,让她们吃着玩。” 二嫂微微皱眉:“天热不好炒。” 花堂嫂知道她话少,这是觉得自己大热天辛辛苦苦炒的爆米花,白给人吃心疼。 白吃当然心疼了,花堂嫂也心疼,小姑子大方肯定要付:“我拿过去让小姑子给钱,来,快用升子量二十文的。” 这次二嫂没有再出言反对了,而是把炒得最好的那一筐端出来,这些米花又白又大粒,一看就是好米。 妯娌俩在屋里忙活,旁边,正在檐下捶衣服的三嫂舒氏也听到声音。 她放下皂角,眯起因为低头太久有些花的眼睛看向大门方向,隔着层层衣服,她同样什么都没有看见,但零星听清楚几句话:“回东院干活,加月银……” 啊,是东院来找人干活了。 舒氏赶紧起来身,可蹲得腿麻,一时没站稳,扶着木柱就对屋里喊:“水荷,你快去门边看看,是不是东院的事?” 屋里,水荷在叠衣服,旁边三岁的妹妹过来帮忙。 可水苗人小,那些衣服理不好,反而越帮越忙,急得水荷额头冒汗,听到娘的喊声就出来:“娘,你说什么?” “快去门口看看,好像是东院来喊你们回去干活,你快过去看一下呀。” 可水荷不想回东院,她站着没动。 舒氏急道,“你才九岁不出门干活,总不能一直在家缝缝补补给人洗衣服,以后洗得手粗,连做针线都干不了!” “娘,我不去东院,爹和爷都说过,东院跟我们不合,我要是去了,爹和你又要吵架。” 舒氏自然知道东院跟西院不合,前几天孩子回来她对着顾沐云发脾气,又收了一百文的赔钱。 当天晚上男人知道后,大吵一架要她把钱拿出来还给小姑子,说以后也不许再去东院上工。 还是大伯母来说是给孩子的钱才罢休。 现在水荷知道,要是自己去东院,爹知道了万一和娘吵架,爷爷也不开心。 舒氏拉过围裙,把湿淋淋的手在上面胡乱一抹,手指在水荷额头戳一下,没好气道:“你爹有本事就多挣些钱回来,只知道在家里充好人。 你弟早该启蒙开学,可现在还天天跟其他院里的孩子乱跑。 还有你爷,以前是腰疼,不光挣不到钱还要花银子吃药,现在腰好了天天在外面帮别人白干活,一文钱也没有拿回来。 你再不能挣钱,全家都靠着你爹一个人养活,早晚要累死他。” 听到一串埋怨,水荷咬着唇任由娘戳。 她当然知道弟弟该上学了,可上学就需要银子,自己家每一样东西都需要买,时不时还要去外祖家走动,没有多的余钱。 要是自己去东院干活,省着家里的饭,还能有一百文钱。 想到大姐水萍在小姑那里,她也想去,可娘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