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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血,为多人流出,使罪得赦免。”
赫莱尔幽幽地念诵着古老的诗篇,彷佛某个历史纪录片所营造的神秘开场。
舒熠然搓了搓手,虽然四周都是茫茫的雪原,不过精神体在此可以体会到能够随便活动的感觉也是难得,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够久了,连肌肉都开始退化了,唯一的问题是他还穿着一身睡衣,显得很有些单薄。
他靠在赫莱尔身边坐下,面前出现了熊熊燃烧的篝火,为这片天地带来了些许暖意。
“大半夜拉我进来听你背圣经?”舒熠然终于长舒一口气。
赫莱尔托着下巴,银色的发丝直接搭在地面上:“只是身为妹妹的一个小小的提醒。”
“提醒什么?担心我走上不该走的路?我暂时不打算去尝试那两条路,做人不好吗?”舒熠然问。
刚才赫莱尔吟诵的是有关圣杯的描述,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圣杯意味着提纯血脉的方法,也就是那天所看到的壁画。
“不,我是提醒你和圣杯保持一定的距离,别把自己陷进去了。那个圣杯之所以亲近你,只是因为伱在她的眼里同样恐怖而危险,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毕竟普通人在她眼里就像是很容易损坏的玻璃。”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舒熠然说到这里自己顿了一下,“你说的圣杯是指那个小死神?”
“圣杯本来就不是固定的东西,它可以是主的血肉,可以是天界坠落的神石,自然也可以是人。”赫莱尔螓首轻点,“我当时为什么借用哥哥你的身体,答应了那个天照命的条件,也是因为这个。”
舒熠然目光肃然:“你想要圣杯做什么?这个圣杯又有什么用?”
“龙王不爱人类,白王更是暴虐的魔鬼,祂留下骨与血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现于这片大地上,圣杯是迎接祂归来的容器,也是通往神路的钥匙。”赫莱尔说,“圣杯能洗涤一切的罪,经过圣杯洗礼的便是神的真血,能让一个普通人都一步登天,而不会有被白王鸠占鹊巢的隐患。这世界上完美的容器不多,都被人紧紧地把控在手里,我们想要事态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就要把握好能操纵这样的高级棋子的机会。”
“总有人觉得自己是在下棋,那是因为他们没被人直接把棋盘掀掉。”舒熠然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你觉得你也是下棋的人?”
“不,如果哥哥想掀棋盘,那我肯定是帮忙干苦力的人!”赫莱尔嬉笑道,“不过掀棋盘也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可能会成了别人的助力呢。”
“那如果我们现在摔碎这个圣杯呢?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什么棋盘了?”舒熠然呼出一口白气。
白王的归来必将代表着生灵的涂炭,他不是什么狠人不愿意随便杀人,但在这种事情上也做得出评判。
舒熠然觉得上杉家主确实挺可怜的,所以在达成了带她去看看这个世界承诺之后,送她上路说不准也算帮她脱离苦海。
“暂时留着她会多一张牌哦,不然我们连下棋人的手都看不见了呢。”赫莱尔摇摇头,“而且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或许我们会需要她的牺牲。有雷种的情况下,这个圣杯我们拥有最优先的归属权。”
“听上去我们不是什么好人啊。”
“只是一个保险,毕竟哥哥你有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东西不是吗?和那些东西比起来,圈养一个无论如何都活不下来的圣杯,说不准还能带给她生命最后的一点开心,不是很划算的事情吗?”赫莱尔歪歪头,“哥哥你可不是死盯着正义的人,刚才可还想直接杀了她呢。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别说是她的命,就算更多的牺牲你其实也能做出取舍吧?”
“谁知道呢,我都说不清楚。”舒熠然淡淡地说。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正义公理很重要,生命也很重要,核心价值观下长大的少年心到底是软的还是硬的?如果世界和亲近的人摆在同一个天平上,自己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舒熠然说不清楚,因为人是复杂而多变的。
“你之前之所以不愿包庇她,是觉得她很危险,而现在她是生是死在你一念之间。反正她都是要死的,留着看看能不能发挥一下余热。”
赫莱尔又回到了那种谈论商品的语气,和在Aspasia里是一模一样,轻描淡写间便要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舒熠然这次没有反驳,和柳淼淼不一样,上衫家主不会迎来好的结局,没有人把她原本的人生摆在货架上,因为她生来便是注定枯萎的花。
“那就听你的吧,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睡觉了。”舒熠然觉得有些疲倦,大概是躺太久了。
“你以前不会这样逃避的,任何事情都会直接面对。”赫莱尔有些感慨。
“我们才认识多久你说以前?以前我是个喜欢奥特曼和变形金刚的小孩,甚至还跟着街角便利店的大姐姐一起玩过家家,幼稚的不行。只是有些事情懒得去想,想多了过不了自己良心那关,不如直接做算了。”舒熠然站起身子,“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信任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其实是知道的。舒熠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感知,那种近乎预知的直觉能帮他判断许多的事情。
而他之所以这么块地接纳并完全信任赫莱尔,是因为直觉告诉他,赫莱尔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将所有的心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的人,如果舒熠然愿意,甚至有可能直接将其从灵魂里剥离出来,这是赫莱尔放给他的权限。
赫莱尔今天的坦诚出乎了他的预料,不过想来自己确实很好被说服,舒熠然既然不介意在最近就动手杀了所谓的圣杯,那他肯定也不会担心在未来下不下的了手的问题。
高高在上的上杉家主其实命比纸薄,不管舒熠然插不插手大概也活不了几年了,还这么孤独而痛苦。
“那你答应带她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也算是陪她在玩过家家吗?”赫莱尔的神情意味深长。
“大概就和以前投喂路边的野猫差不多,人总有恻隐之心。毕竟我的交友标准里不包括小孩子,太麻烦了。”舒熠然摆摆手。
“毕竟你喜欢年上系嘛……这么说来以前那个小姐姐带你玩过家家说不定也是可怜你哟,毕竟那时苏茜住的又远你又没有朋友,在她眼里你和小猫崽子差不了多少吧?”
“那也挺好的,至少我还有糖吃,只是后来她不见了,我想吃糖只能自己买。”舒熠然看了看赫莱尔,“这个小死神大概是活不到我不见了的时候。”
“说的是呢,哥哥。”赫莱尔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