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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贴着暗红色玫瑰纹饰的墙纸,配合幽幽的烛光看上去很富有浪漫的情调,更何况桌上摆的还是正宗的法餐,红酒鹅肝配牛排,盘子边缘用墨金色的笔触写意地勾勒出“卡塞尔”的英文,贵族气息浓郁。
身处于在这样的环境里,舒熠然却完全不敢放松下来,因为对面坐着一脸平静的苏茜。
卡塞尔学院内能提供完全隔音的私密包间的地方不多,这家法餐厅算是其中之一,平常苏茜请自己吃饭多半都会把室友诺诺拉上,今天摆明了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姐弟局。
“最近过的怎么样?我课业有点忙都没怎么见到你。”苏茜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挺好的,在跟着曼斯教授研究尼罗河流域曾经的文明河和其中与龙族的关系,然后就是等那边的审批回复。”舒熠然动作标准地切割着牛排,寻思着苏茜把他单独交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快期末了,复习的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学的东西都挺简单的。”舒熠然对考试向来从不担心。
苏茜点点头,“我想也是……之前诺诺跑芝加哥去玩了几个星期,回来后发现复习不完了,求我帮她,我要忙狮心会的事情没空,你帮她补补课怎么样?”
“就这?小事情。”舒熠然立马应允了下来,如果只是苏茜让他帮忙办事的话都不算什么,别说期末补考,代考他都可以考虑一下。
“还有一件事,”苏茜抿了一口红酒,“你最近在和我们准会长和准副会长混在一起干什么呢?连课都很少去上。”
舒熠然心说果然是这件事!
“研究资料。”
“并加以实践?”苏茜看着舒熠然的眼睛,“我拍照的时候自己也会去查的,伱应该也知道,虽然我不懂碑体,但我知道拉丁文的标注是什么意思——‘此为禁忌之门’。什么样的东西能被称为禁忌呢?”
“没什么,狮心会的遗产而已。”舒熠然并没有编织谎言的打算,他其实对此早有预料,“校长告诉我们的,所以我们聚在一起研究,或者说——加以实践。”
“什么遗产?我作为狮心会的人都不知道。”
“血统精炼技术。”舒熠然很清晰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一种很危险的技术,能短暂提升血统,但也可能让使用者沦入地狱。”
苏茜握住酒杯的手微微用力,“你们实践这种东西干什么?一旦被发现,就算是校长也难辞其咎,秘党不会容忍任何想要向龙类靠拢的行为。”
“他们是将军,躲在后方,而我们是持枪拿剑的士兵,身处于战场前线。首先得要拥有未来,才有资格谈论这个未来好是不好,姐,你说对吗?”舒熠然说。
“我们都是士兵,你却打算一个人去拼命?校长到底说了什么,才能让你有这样的危机感?”苏茜看着自家的弟弟,深呼吸几次,“如果你执意要学,那我也要。”
“我们总得留下一个,以后能站在正常人的角度为我们说话的人,就我们家也好,狮心会也好,不能冒着全部站在被审判席的位置上的风险。”舒熠然摇了摇头,“我不希望你去接触这种技术,这是单程的车票,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其实可以撒谎的。”苏茜的语气依然平静,她很少对舒熠然发过火,但此刻她的眼角微跳,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她需要一个答复,否则她不能接受舒熠然这样彷佛破罐子破摔一个人背起所有的态度,苏茜很讨厌别人打着为她好的名号擅自为她做出决定,就算是父母也知道她的这个禁忌从不去触犯。
明明都是家人,一家人就该一起把所有的东西都扛着,而不是其中的某一个人去承受一切。
舒熠然轻声说:“因为初中我曾经答应过你,我没有什么事情再会瞒着你。”
于是所有的怒气忽然就散了,只剩下些许无奈。苏茜沉默了很久,她想起那天下午舒熠然被她一句话吓哭了,她仓促之间和舒熠然许下的约定,和背负起来的作为姐姐的责任。
舒熠然确实是这样的人,在某些方面比楚子航还要死脑筋,因为他们曾经拉过钩,舒熠然就真的不会把任何一件事再来瞒着苏茜,只要苏茜问了,他就必然会说,包括他的言灵,以及这次的血统精炼技术。
苏茜忽然说:“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不要去尝试那种技术。”
“好,我答应你。”舒熠然认真地答道。
“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苏茜伸手想去摸摸舒熠然的头发,舒熠然也顺从地低下头,跳动的烛火映在两人的瞳孔里,带着明亮的弧光,此刻苏茜的眼神比春天的池塘还要温柔,又因为烛火而有了彷佛可以直接触摸的温度,“要做什么就自己去做吧,你是S级,该有自己的天地。但要是你哪天觉得累了,姐姐这里永远能为你遮风挡雨。”
街坊里的老人常说每个人都像船舶有属于自己的港湾,躺进去了就不怕风吹雨打,对艾莉西亚来说这份港湾可能是地中海旁夏日温暖的沙滩和海风,对酒德亚纪来说这份港湾可能是叶胜调侃的话语,而对舒熠然来说大概就是苏茜。
船在海上漂泊的再远再久,他也终究要回到那个温暖的港湾里,只要在那里他才能感受到安心,只有知道那个人离他只有很近很近的距离,他才能真正安稳地睡着。
如果说年少的喜欢是清澈甘甜的绿洲,真正的亲情大概就是浩渺无边的沧海,见识过沧海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星半点的小湖而止步不前?
舒熠然的世界或许很小很小,但苏茜一个人就能包容下他那片小小的世界里大部分所需要的温暖,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去扩充这个世界,那他们的付出大概也要像海一样宽广才行。
“吃饭吧,吃完你和诺诺自己约时间补课。”苏茜收回手,转移话题表示已经不想再提刚才那个有些沉重的话茬,只是默默把事情埋进了心里。
或许就像诺诺曾经的形容,苏茜是个什么都能容纳的树洞,只要不是正在提起的东西,她都能掩藏的很好,彷佛从来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