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宝蓓的时候，她正拖着装着一纸壳箱衣服的小推车，往第一食堂门口走。 穿着职业装，看上去很像辅导员的苏语冰则抱着易拉宝跟在后面。 “苏老师？你怎么也来了？” 江枫见到苏语冰还是很意外，理论上苏语冰并不需要参与这些线下的推广活动。 “宝蓓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来帮帮忙。” 苏语冰还以一个微笑—— 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从小就不爱笑的她居然对着江枫微笑了。 “幸好华通公司那边打了招呼，不然昨天寄出来，怎么也得三四天后才能到你们学校的代收点。江总，你在华通也有人脉？” 宝蓓停下小推车，气喘吁吁地问江枫。 江枫心想那是，我既是他们的加盟商还是他们的设备供应商。 但却没说出实情，而是告诉宝蓓说咱们希幂可是他们的大客户，提点速是应该的。 说着，江枫帮宝蓓把纸壳箱卸下，问她还需要帮什么忙尽管说。 宝蓓说你帮我把小推车还去代收点，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看我的就行了。 江枫想想也是，自己一个男生拿着女生的小吊带、热裤到处推销也是不合适，于是识趣地接过了推车。 等江枫再回到第一食堂门口时，铺在一大张牛皮纸上、分门别类堆放的摊位前，已经挤满了女生。 宝蓓一边收着钱，一边指着易拉宝说，加QQ群以后可以线上选款，更方便。 苏语冰自然不会参与，她帮宝蓓支起易拉宝后，自己就叉着胳膊站在树荫下围观。 江枫走过去，开玩笑地说，“我们学校鸟屎可多，尤其是这片儿的树下。”吓得苏语冰赶紧跑开，在食堂门口的屋檐下找了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站着。 “需要开发票的，加QQ群可以申请开票，我司是学生创业项目，但也是正规企业，请各位同学多多支持！” 宝蓓如同古代杂耍艺人一般左右腾挪着，吆喝着。 江枫自忖自己做不到，能拉下脸面如此这般的女孩子，真的是个大宝贝。 江枫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人群里却突然冲出几个保安，一边驱赶着挑选衣服的女生，一边冲着宝蓓喊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做生意的，你们有学工处的审批文件吗？” 宝蓓丝毫不慌，一边收拢衣服，一边对着来人说，“我们申请过了，在走流程，老师让我们先搞活动，文件晚点补给我们。” “哦？你是向谁申请的？” 保安身后，走出一个戴着眼镜的白衬衫男人，他推了推眼镜，盯着宝蓓说，“是我说让你们先搞活动了？” …… 学工处办公室里，穿着白衬衫的副处长叶显龙上下打量着江枫和宝蓓。 来回踱步了几次后，男人终于开口，“说吧，你们俩哪个学院几年级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枫，是管院大一1班的。”江枫知道此刻只能老实交代以求对方宽容大量了，“她是——” “让她自己说。”叶显龙打断了江枫，瞪了一眼刚刚满口谎话的宝蓓。 “我，我不是交大的，我叫宝蓓，是会计学院大三的……”宝蓓终于泄了气，不敢再胡编乱造了。 “你可以啊，大老远跑我们交大来摆摊，你们俩什么关系？男女朋友？还是合伙人？”叶显龙冷哼一声，然后眯着眼玩味地看着两人。 “叶老师，是我们错了，我们不应该在一食门口摆摊，给您和学校造成了困扰。我——”江枫赶紧避重就轻地道歉。 “我说的是摆摊的事情吗？” 叶显龙显然不会被江枫的小伎俩唬住，立刻打断，然后继续盘问两人，“你们没有申请，没有备案，还明目张胆地撒谎，你们老师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吗？这样吧，江，江枫对吧？你给你们辅导员打电话，让他来一趟。至于你，宝蓓，我明天亲自去一趟你们学校，找你们学工处的负责人好好聊聊。” 交大的行政级别是副部级，而会计学院的行政级别是正厅级。 叶显龙如果代表交大去对方的对口部门“谈一谈”，对方会大概率会卖他面子，而宝蓓估计得背一个处分。 “叶老师，我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宝蓓此刻也有点慌了。 “你先去给我写份检讨吧，2000字以上。” 叶显龙指着旁边的空办公桌对宝蓓说，然后转头问江枫，“你还愣着干嘛？打电话啊。” “我还没见过辅导员，我没他电话。” 江枫说的确实是实话，现在他的手机里确实还没有存石老师的手机号。 “你们辅导员叫什么？研几的？我来打。”李显龙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江枫。 “石中华，经济系的系主任。” “啥？石教授？” 李显龙掏出手机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翻找通讯录找到石中华的号码拨了过去，“喂？石教授吗？我是学工处的小李，李显龙。是这样，您班上有个大一新生，在学校惹了点事，您方便过来一下吗？哎，哎，好的好的，我等您。” 挂了电话后，李显龙的表情从热情谦卑又变回了冷笑怒目，“看石教授一会怎么收拾你。” 江枫老实地点点头，说对不起老师，我一定认真反省。 但内心却着实松了口气，石老师来了，这事基本也就有转机了。 …… “小李啊，咱们当老师的，应该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对待犯错的学生。 惩罚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两个孩子的主要错误是对学校流程的不熟悉，慌乱之下想要自我保护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也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本质上还是个很有新意的创业项目，这几年学校不是也在大力鼓励学生创新和创业吗？ 我个人建议，让他们两个分别写个深刻检讨交给你，也不要给什么处分了，下不为例，如何？” 石老师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但一口也没喝，微笑着滔滔不绝地教育了一番李显龙，李显龙只好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