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是三十年过去。 玄气界。 临始城。 一处酒楼。 “不敢苟同，在下认为还是这醉销魂更胜一筹。” 江休指着右手边酒壶，对着面前国字脸大汉说道。 那大汉却不理不睬，拿起他左手边的梦里飞一饮而尽，随后抓起手边虎皮帽向外走。 江休嘿嘿一笑，转头对神色奇异看着他的一桌少年少女道： “临始四季是春景，只有八百年前下过一场大雪，这人就是那时死的。” 那一桌少年少女江湖人打扮，各自都有些武艺在身，胆子颇大，闻言各个恍然。 原来是那些魂魄。 他们体内只有真气，不像那些修仙之人，体内拥有法力，倒是不用害怕这些魂魄发狂。 “那人喜欢喝梦里飞？” 又有少年好奇问江休。 江休擦擦嘴，伸手唤来店小二，指着左手边酒壶。 “醉销魂，打满。” 店小二接过银子，喜笑颜开点头。 江休这才对少年开口： “现在他喜欢喝醉销魂了。” 说是魂魄，其实还是没有灵智的修士虚影，只会凭借生前一些习惯本能行事。 少年惊诧盯着江休离开背影，“真是一个怪人。” 出门与进楼的国字脸大汉擦肩而过，走入熙熙攘攘的街道。 半空飘荡一层薄薄雾气。 玄气境，一个月前飞来，应该是被修士斗法波及，打到这城中。 卖糖葫芦的光头老汉，头上光泽闪亮。 玄光境，之前呆在某座寺庙大殿飞檐，现在看来是找到更合适的存身地。 大柳树上挂着的蝙蝠。 玄灵境，已经在城中待了千年之久，因为它大柳树才没有被砍掉。 一旦有修士在城中斗法，便会惊动这些玄灵境修士虚影。 守护神一样的角色。 江休一路走过去，不时停在某处摊位前，用银钱买些特色小吃。 他本就不是挑食的人。 穿越几个世界，更能体会到食物特异的感受。 一直走到一处小院。 普普通通的小院。 院中站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拄着一根粗大木拐棍，穿黑色贴身劲装，白色长带系腰，显得身躯十分精干。 满脸皱纹，一双眼睛略显浑浊，转动却十分灵敏。 江休走上前，开门见山：“吴师傅，我来是想问问菩萨玉瓶。” 老人名为吴清水。 临始城百里外，有一条大江，名为拦江。 有大江自然就有水上生意。 打渔、船运、花船等等。 为了讨个彩头，每逢立春之时，会有龙舟争斗之景。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节目为探骊取珠。 船头系绳索，下垂木板，让幼童浑身系满彩带，在木板上又舞又跳。 在观者看来，便是一条长龙斩涛破浪，追逐前方那一颗舞动彩球。 龙舟下自然是滚滚江水，幼童一不小心就要坠落水中，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按说也不须什么幼童，换了成人也并非不能表演，只是便很难勾起看客们的担忧之情。 这其中必然有些利益牵扯，以至于有人专门买来幼童训练，或是重金引诱幼童父母。 吴清水当年便是表演最精彩的幼童。 从六岁开始，他便年年夺头彩，一直到十四岁。 已经是这行里年龄最大，不适宜再做，奈何观众捧场太热情，这却是没什么道理的。 或许是常在河边走，或许是动了别人蛋糕。 十三岁那年表演时，不慎跌落江水。 吴清水整整衣服。 “我落水后，被一个魂魄救起，为了感谢，根据他的衣服穿着，找到他的家乡，可惜线索就此断了。” “你既然来找我，这些故事想必听过？” 江休点点头，“吴老虽然没有找到线索，却意外看到菩萨玉瓶显形。” 吴清水叹口气，“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那东西真是个宝贝。” “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年纪大了，除非你们有魂魄线索，否则我绝不会陪你们跑一趟。” “要么你们还去我发现玉瓶的地方找，反正也不是秘密。” 江休颔首，不止一拨人来找过老人。 怕惊动城中修士虚影，并不敢用强，但一些幻术催眠却都用过，老人并未隐藏什么。 几十年过去，再也无人问津。 “在下对寻踪问迹，颇有一些把握，愿意一试。”江休开口。 吴清水笑笑，“你在立春之日找我，应当做过不少准备，不过我这一出城，必然会招来许多修士，你能应付？” 他看江休的容貌，年龄似乎并不大。 “在下一定保护吴老安全。” 江休没有把话说死，面对化相，他也只能带人逃遁。 “唉，还好我已经雇了一位保镖，只希望到了城外看到那些修士，能让你知难而退。” 吴清水解下墙上两个烟袋，一个系在腰间，另一个放在檐下木椅上。 “走吧，老头子孑然一身，也就年轻时攒下的这点儿银钱在手了。” 两人离开不久后，一位白发老者从屋中走出，坐在木椅上拿起烟袋抽了起来。 不时向一旁看看，似乎疑惑往日和自己闲谈的老人为何不在。 ………… 江休跟着吴清水走到城门口，一位短衫汉子正驾着马车在空地等待，见状迎上来。 “汪力，麻烦你护送我这老头子。”吴清水客气说道。 汉子汪力搀扶他上马车，“这不算什么，当初还是吴老资助我去求仙。” “可惜天地灵气衰退，修仙已经修不出什么，也只能到这俗世里逍遥。” 吴清水攀上马车，最后看了眼临始城。 “老头子也有许多年不曾出门，只怕这一走再难归乡，好在也没什么可留恋。” 老人掀开车帘走进去。 江休知道吴清水年幼时被拐来，临始城并非故乡，也只是因为那魂魄缘故，才在这里定居。 汪力又客气对着江休拱手： “这位道友是愿意进里面，还是同我在外面？外面颠簸一些。” 这是一种习惯的客套，还带着点逍遥人间的意味。 他作为玄光境修士，往往是别人狗眼看人低，他再展现修为打脸，久而久之就养成这种客气。 江休有些哑然，“我便在外面吧，一路仰仗汪道友。” “好说。”汪力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