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流江两岸,许多身材高大的蛮人抓着渔网,将一条条体形庞大的巨鱼拖到岸边。 随即吆喝一声。 立马就有人围上前来,七手八脚按住巨鱼,宰杀分肉,又被那些等在一旁的商人当场买走。 时隔不到半年,流江水域的异变鱼种,已经成了南方一带极受欢迎的美味。 早先还只有牧族蛮人跟一些武夫会食用巨鱼,每日都有不少剩余损耗,但当行商船道渐渐被清理出来,整日提心吊胆的商人自然跟着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把目光放到了那些异变鱼种之上。 能够增强气血的鱼类,其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商机利润。 若非那些巨鱼生性凶猛,极难捕捞,导致大多数商人都负担不起长期雇佣武夫打捞的成本,衡量利弊之下选择放弃这条生财之道,这差事本也落不到蛮人的头上。 不过当江上商道重新开辟以后,天性逐利的商人自然就都凑了上来。 无论牧族每天捞出多少鱼种,除去他们自身的消耗,剩下的部分全被哄抢一空,甚至还有为了几斤鱼肉大打出手的情况发生。 后来还是州牧元志和出面制止了这种乱象,并且制订规矩,每人每天限购十斤,一斤的价格定在一千两。 州牧亲口说出来的规矩,这群商人不敢不听。 不过,这规矩也根本拦不住商人想钻空子。 既然每人只能卖十斤,家底颇丰,实力雄厚的大商人,就派家中的伙计去购买,一次吃下一条。 实力稍差的商人倒不敢这么玩,稍一合计,干脆几家联手叫伙计买够份额,回头再商量如何分配。 一来二去,倒没再出现为了几斤鱼肉互相厮打,漫天喊价的情况,大家明里一套规矩,背里一套规矩,算是把这条销路给维持了下来。 如此‘盛况’,自然也吸引到一些为了发财的武夫。 一条巨鱼动辄数百斤,就算经过宰杀分割,去掉部分损耗,每条巨鱼起码能出肉两百斤往上。 这就是二十万两天价。 抱着蛮人能赚,他们为何不能赚的想法,这些打算来发一笔横财的武夫就带上特制渔网,纷纷入江捞鱼。 但是比起蛮人,这群人的捕捞效率就差了太多。 天地异变导致流江里的巨鱼极为凶猛,一身力道极为恐怖,许多下三品武夫挨着半点都是筋断骨折。 六品武夫亲自出手,也根本无法在水中追上那些巨鱼。 哪怕捞到了,还会被那些巨鱼拖入水底。 就这么搭进几条人命,才令那些人安分下来。 同时也总算意识到州牧请蛮人前来清理流江,绝不是什么美差。 那是真要下水搏命的! 哪怕蛮人天生神力,生来就能适应各种恶劣环境,也绝不是万无一失。 几个月来,沉入流江葬身鱼腹的牧族蛮人已经快有双手之数,若非商道船线就这么一条,恐怕这份伤亡还会更加惨烈。 等到结束今日的捕捞,从附近郡城调来的差役将鱼肉分完,顾不得浑身滑腻,快步跑到一名高大蛮人面前,“牧岳管事,今天的银子。” 他递上厚厚一沓银票。 其中大多都是万两面值,私票与官票都有,少有几张十万两的大离官票,厚厚一沓加起来就有几百万两。 牧岳伸手接过银票,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抽出一张递了过去:“这段时间辛苦了,这点银子拿去请兄弟们喝酒。” 那差役目光扫过,发现竟是张十万两的官票,赶忙摆手拒绝:“这可使不得,管事快收回去,别被人瞧见了!” 他们的上官都未必敢收这么多银子。 十万两,足以压死偏远之地的郡守,他这种小吏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而且近来监察司重掌大权,令不少人整天提心吊胆,生怕被秋后算账。 这么敏感的时局,无论从前伸没伸过手,现在都不敢再犯错。 不然那把玉鳞刀砍下来,再后悔也就晚了。 牧岳见他把头摇到飞快,宽慰道:“夜主大人特许我们自行安排这些银子,监察司不会找你的麻烦。” 他将银子往差役手里一塞,大手盖下,拍得对方浑身颤了颤,显然是有些傻眼。 接着牧岳又道:“今天是最后一次捕捞,往后要想再见,那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全当给几位兄弟的礼物,收着吧。” “诸位要走了?”那差役终于听明白牧岳的意思,攥着那张银票,有些局促不安道:“那流江往后该怎么办?” 这段时间,他们与牧族可谓是朝夕相处,亲眼看到了这些蛮人对治理流江鱼患下了多大的力气。 从起初的怀疑,敌视,再到后来的熟悉,敬佩。 几个月的光景,足以改变不少事。 虽然心里还有一些疙瘩,但在得知牧族之人要撤走时,就全被他抛到脑后。 牧族走了,流江这边不就成了烂摊子? “州牧大人对治理流江鱼患很是看重,就算我们走了,也会有人来接手。”牧岳笑了笑,力道放轻地拍了拍那差役肩膀,“这件事你用不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