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大离寻安王。 这对于常璞来说,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 而是他只要还想活命,就绝对不能去想的问题。 大离朝堂,可不是大虞那种仅靠军中强撑一口气的窝囊废。 江湖武夫固然强横。 但大离也绝不是没有高手。 榜上有名的中三品境,朝廷就占了不少名额。 更别说,还有易太初这种名震江湖的四品神通,以及那位世所周知的三品国师,林听白。 用武力去针对朝堂要员,绝对是找死的行为。 常璞虽然胆量不凡,但他不是个不考虑后果的莽夫。 所以接下来的这段路,常璞几乎没再开过口。 楚秋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也不再‘吓唬’他,万一真给吓跑了,还得自己费一番手脚把人抓回来。 虽然没以四品的方式赶路,但在入夜以前,二人也赶到了最近的一座郡城,找了家客栈留宿。 常璞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干脆守在房门口对付了一夜。 翌日清早。 当他看到改头换面的楚秋,有些不解:“您这是又换了一个身份?” “出来办事,自然要有不同的应对。” 楚秋道:“我是回乡探亲的商贾,你是我的管家,对外,称我为谢公子。” 常璞古怪道:“谢九这个名字,在大虞就已经暴露了吧。” “这样么?”楚秋恍然大悟道:“我险些忘了。” 接着就改口道:“那叫我萧公子。” “明白,萧公子。” 常璞点了点头,随后从楚秋手中接过那件黑色披肩,为他披在背后。 他对自己的‘角色’理解得很快,离开客栈,便给自己也置办了一身行头。 看上去的确有几分管家的意思。 接着又在城中购置了一些家当,几匹驮马,找脚行雇了些身强体壮的货夫,就将这排场给弄了起来。 离开郡城后。 楚秋挑起车帘,抬眼看着一只黑色信鸟盘旋在他们头顶,嘴角微翘,随手放下帘子。 马车外。 常璞早已进入角色,像极了一个尖酸刻薄的管事,对那些货夫吆五喝六。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金州主城而去。 …… 金州城。 一座河上画舫,虽是白天,来客也是络绎不绝。 对岸。 脸上缠着绷带的常璞笑声谄媚:“公子,应该就是这儿了。” 身穿白衣,披着黑色披肩的楚秋轻轻咳了几声,随即淡淡道:“上去吧。” 常璞点头吆喝几声,让那群伙计自己找地方歇脚。 随后便喊来撑船的船夫,丢下他几枚铜钱,带着两人乘船登上画舫。 冬日的河水虽不湍急,却也时时流动。 但在画舫之上,却不见半点摇晃,平稳得如同陆地。 刚刚登船。 甲板迎面走来一名风韵犹存的女子,笑盈盈地打量起二人。 她的目光很快就停在楚秋脸上,“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楚秋眯眼一笑:“这也能看出来?” 那女子裹着裘袄,手里还拿着把团扇,遮住嘴唇笑道:“您若是熟客,进来以后第一件事就该是去找相熟的姑娘,哪还能与我这老婆子闲谈呐?” “老?”楚秋上上下下看了她两眼,“姑娘瞧着比我大不了几岁,半点看不出老来。” “公子这嘴巴真是够甜的。” 她的笑容变得灿烂了不少,主动贴到楚秋身侧,轻声问道:“二位既然第一次到这‘如春楼’,可要我为你介绍一番?” 一旁的常璞直接迈步隔开二人,盯着她道:“我家公子想见见这座画舫的管事。” 女子被那张突然出现在眼前缠满绷带的脸吓得退后半步。 但听到这句话,她的眼神却是一变,疑惑道:“见管事?” 她的手指下意识转动团扇,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来这如春楼不找乐子,反倒要找管事,公子这癖好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家公子到金州探亲,顺便想做些生意,自然要先拜一拜地头蛇。” 常璞淡淡说完,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听说这座如春楼背后的主家,就是金州最大的地头蛇。” 女子看向那张银票,神色警惕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请姐姐引荐一下背后的主家。”楚秋抬手接过那张银票,微笑道:“你如实说上一句,愿不愿意见我们,就看主家的意思,绝不让姐姐为难。” 听到这句话,女子想了想,没有从楚秋手里接钱的打算。 而是道:“先寻个地方坐一坐吧。” 她又多看了几眼,似乎想把面前这两人的样子记住,随后才扭头离开。 待她走后。 常璞沉声道:“这画舫的人未免太过警惕了,难道我们找错了?” 楚秋倒是没有觉得奇怪,笑着道:“背后靠山越大的生意,往往就做得越是谨慎。因为他们心里也清楚,靠山不能随便搬出来,平日里,自然要少惹麻烦。” “有些道理。” 常璞微微颔首,搬来一张椅子:“公子,您坐。” 大约盏茶工夫后。 先前离开的女子没有回来。 倒是有一名穿着黑色长衫的中年人,领着几名武夫大步走来。 这群人刚一出现。 甲板上的客人都露出疑惑神态。 目光追着他们一路而来,直到看见坐在入口处的两个陌生身影,似乎明白了什么,全都露出恍然表情。 “看来又有不知死活的愣头青来如春楼找事了。” “不奇怪,每年都会来几次。” “就不知这次来的,是什么背景,敢跟如春楼的老板过不去?” 一众熟客谈笑起来,仿佛看到那二人倒霉的模样。 如春楼这些年在金州闯出不小的名声,自然也挡了许多人的财路。 想要找事的人,绝不是一两个。 但它能屹立不倒,背后自然也是有靠山的。 那长衫中年人走到近前,先是瞥了眼缠着绷带的常璞,随即便看出这位白衣公子才是正主,便垂下目光淡淡问道:“听说公子想见如春楼的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