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遇到云有德的事后,周逸风停下了口中的话语。 刹那间,室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 盘腿席地而坐的周逸风抬头仰望着云栀,缓缓道:“后面的事您也清楚,为了买那把剑,我成为了您云府的武学先生。” 其后便是跟随云家一同出逃,建立云家寨,又从那深山之中冲杀而下。 “这就是我的过去,即使我不说,这么多年来,您应该也猜出的差不多了。” 他轻柔地抚摸着佩剑上的纹路,这把剑跟着他也有好几年的日子了,就在前段时日,云有德还为他重新锻造了一番。 “毕竟杀了这么多人,有多少人侥幸活下来,我也不知道,但结下仇怨那是定然的。” 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的眼眸中都是坚定,与云栀直直对视。 “如今主公也用不到我了,留下来反而为招致祸端,在将您安然护送回返之后,我会自行离去。” 当真想离开吗? 周逸风扪心自问,没那么想的,人都是群居动物,时间长了就会有感情。 云有德和林慧心一直待他不薄,甚至将他视作自家亲人,他亦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温暖。 云景贤对他始终心怀敬重,看向他的目光总会带着几分崇拜之意。 还有那些在云家寨中他曾教导过的人,每年过年都还会用心为他准备一份礼物。 即便依旧形单影只,但他不再感到孤单了。 至于云栀,她也不像之前的楼主,好歹她真的将他当做人看。 “不早了,就不打扰主公歇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启程。” 周逸风从地上起身,正欲迈出房间之际,身后传来了云栀的声音。 “周先生。” 自从云栀称主公之后,便鲜少如此称呼了,毕竟要树立威严。 他转过身来,静候着她的话语。 就在此时,一阵凛冽的寒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桌子上的蜡烛因这股风而左右晃动着。 “你觉得我会畏惧你那些仇家?” 周逸风轻轻摇了摇头,道:“没。” “你为我云家付出甚多,我怎会弃你不顾,我云栀虽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况且说了带你观河清海晏,就定会带你目睹。” 风止,蜡烛也随之停止了摆动。 周逸风垂于身侧的手握紧,而后又松开,这一刻,内心不再摇摆,“是。” “不早了,就不打扰主公歇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启程。” 同样的话语,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第二日清晨。 在上马车之时,陈元淑紧盯着周逸风瞧了好几眼。 虽说依旧板着那张脸,看不出神情,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卸下了重担,很轻松,很高兴的样子。 或许是注视他的时间过长了,他转过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陈元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期望周先生能一直高兴。” 这么明显的吗? 握着缰绳的手不由握紧。 待云栀他们二人登上马车后,他翻身上马,驱使着马车朝着下一个地方行去。 …… 街头,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约莫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背着一个比他更为年幼的女孩。 “妹妹,别怕,哥哥定能将你的病治好,别害怕。” 趴在他身上的小女孩李二妞听到哥哥的话,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此刻的她,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但她又怕一旦睡去,便再也无法睁开双眼,就如同阿娘那般。 李石头望着脚下的道路,一步一步地走着,耳畔是喧闹的叫卖之声。 如今,家中就仅剩下他们兄妹二人了。 阿爹死在于修行宫的那次徭役之中。 阿娘为了养活他们,没日没夜地绣花,熬坏了眼睛。 两个月前,人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头,也离开了他们。 妹妹在半个月前开始咳嗽不止,原本以为只是小小的风寒,忍一忍便能过去,哪知如今却是愈发严重。 一路上,他不停地呼唤着妹妹,唯恐她睡了过去。 来到一家医馆门前。 他抬眼瞧了瞧上面的牌匾,这是县城中规模最大的一家医馆,听闻里面的赵郎中医术高明,心地善良。 他深吸一口气,背着妹妹稳步迈进了医馆,“赵郎中,还烦请您帮我妹妹瞧瞧病。” 听到声音,原本躺在椅子上的人坐了起来,看着他们兄妹俩,“这是?” “我妹妹生病了,这段时间咳嗽得更厉害了,人也没力气,劳烦您给看看。” 赵郎中拉出一张椅子,“将你妹妹放下来我瞧瞧。” “哎,好。” 李石头小心翼翼地将妹妹放了下来,紧紧拉着她的手,“妹妹,没事的,看了病,吃了药就会好的。” “嗯。” 看着连说话都没了力气的妹妹,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郎中看着被放下的小姑娘,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