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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鸢见小喜回来后面上神色并无异样。
不曾邀功,也不曾透露郡主的只字片言,是个嘴严的,也知道这些都是娘娘跟前的规矩。
自己畏惧赵非荀的喜怒不定,不敢向他讨避子汤。
她心存侥幸,却也为此害怕。
小喜是娘娘跟前的人,今后几日在帐子里侍候,只要赵非荀与自己同房,避子汤一事就瞒不过去,或许,还会让娘娘以为,是她起了怀孕生子的心思。
她叫来小喜,说出自己的担忧。
一是借着小喜的口,向娘娘表明她觉悟他心。
二也是,若能求来避子汤更好。
“这次秋猎出行匆忙,原常吃的药也因忙乱忘记带出来了,”她拉着小喜,让她坐下来,声音也放低了些,“总归是大公子没有娶正头大娘子,我不敢违这个规矩…大公子事忙,奴婢不敢拿这事去令大公子费神。”锦鸢说得面红,眼神有些哀求地看她,“不知有什么法子,能使了银子买来药吃。”
锦鸢说得脸红,小喜听得坦然。
她略作一想,很快有了决断,“姑娘不必着急,这也不妨事,奴婢再去走一趟就是。”
锦鸢听她应下,心口骤然一松。
“多谢你!”看着小喜就要出门去,她拦了下,从自己的妆奁盒里拿出一小锭银子,用帕子裹了塞到小喜手中去,“买药少不了要使银子,若有不够的,我再添上。”
小喜微笑着收下,道声姑娘客气了。
匆匆出门去。
小喜一路走到禾阳郡主的帐子里,她先禀报了是锦姑娘的事情,芳菲不敢擅作主张,带着小喜去见了吉量。
“怎么又来了?”吉量一见又是她来,想着是不是马场的事情还有什么后续,想了想,将她拉到帐子外去,才仔细问她:“娘娘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你先同我说。”
娘娘方才被乔女气狠了。
她也不愿再拿这些龌龊事去刺娘娘的心。
小喜先利落的福了福身,口齿伶俐的将锦鸢的话原样学了一遍,末了才补上一句:“奴婢见姑娘实在忧心,像是因这事有几日没睡好了,斗胆应了下来,想问姑姑讨个主意示下。”
小喜虽是规矩不错的,但到底还是年纪小。
吉量听了这些话后,想的便更多了些。
清竹苑里有姚嬷嬷站着,避子汤这等大事,岂会轻易就‘忘了’。
除非是大公子暗许——
想让这丫鬟凭气运,若怀上,也好抬抬身份。
若怀不上,那也是她的命。
可偏大公子没想到,这个丫鬟却是个胆小、守规矩的。
吉量沉吟一声,道:“小喜先站站,我进去问过娘娘再说。”
吉量进去后,向禾阳禀了这件事。
禾阳颔首,“是个谨慎小心的,可见是把规矩学进了心里去,荀哥儿身边放这么一个人,我也能放心些。但总吃那些药到底伤身,荀哥儿…”禾阳叹了声,声音低了声,眉间拢着份愁思,荀哥儿疼人,想要抬举人可以,但如今赵家这个局面,绝不能拿子嗣去抬举丫鬟成主子,“你去,取我的令牌找随行来的方太医,请他开个妥帖的药丸方子,制好后一并给她收下。”
“娘娘仁善。只是若大公子问起,成了娘娘赐药下去,怕是不好……”吉量的言语间有些担忧。
禾阳阖眼,像是不在意这一点。
“他那丫鬟今日受了惊,我赐了安神的药丸,有何问题。”郡主像是累了,语气也愈发惫懒,“荀哥儿是个有主见的,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因此事来问我,不然——”她笑了下,“他便不会向我来要丫鬟。”
吉量恍悟,“是奴婢愚钝了。”
吉量得了准话,见郡主想要小憩,悄悄退了出去,拿着郡主的令牌,领着小喜亲自去寻太医,又找了个办事妥帖嘴严的侍卫,命小喜跟着同去办事。
因这事倒是累了吉量跑了一圈。
她是娘娘跟前得脸的姑姑,自然也有一个自己的小帐子,才坐下喝了半口茶,芳菲就来寻她,附耳轻声说了句娘娘不大好。
吉量哪敢再歇,打起精神又往前头去了。
进了帐子绕过屏风,她看见娘娘侧着身闭眼落泪,双手拢在腹上,无声地哭着。
吉量心中大疼,也跟着红了眼眶,跪在美人榻边上,低声哄劝着:“娘娘…小姐,您身子本就不大好,这几日赶路劳累,更不该这么伤心落泪。”
禾阳闭着眼,眼泪打湿的眼睫湿漉。
她掀唇,满口苦涩:“我这辈子…注定子女缘薄了…”
不能再生育是禾阳心底无人敢揭的伤疤。
这些年,荀哥儿几乎不曾令她操心,她便将满腔母爱倾注在乔樱儿身上,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抚养,可今日,她才意识到,乔樱儿终究不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以至于说出这一句子女缘薄来。
吉量心疼主子,早就问候了乔家的祖宗八代,痛斥乔家:“娘娘!是那乔家女心思不正、本性为贪,娘娘呕心沥血地抚养她,还将自己身边的嬷嬷拨过去伺候,奴婢说句逾越的,哪怕是当年的荀哥儿也不过如此。乔家那边风气如此,等回了京,乔女嫁出京城,此生也不会再见,也就清静了。”
她缓了缓,语气中带了几分骄傲后才开口:“咱们的大哥儿是个好的,如今身边伺候的婢子也是个安分的,过个一二年,大哥儿娶了妻,也该开枝散叶,到时候啊,依奴婢看,娘娘定会是子孙满堂!”说着说着,吉量面上带着喜悦的笑意,仿佛都想象到了那一日,“就是咱们娘娘是个爱静的,被那些小祖宗们祖母祖母地叫着,说不准都要嫌吵得厉害要躲清静呢!回头等柳嬷嬷回来了,奴婢问问看,好提前替主子想出来一二三个躲清静的由头来!”
吉量说得生趣,连说带演的,还真的把禾阳给哄笑了。
帐子外头的婆子丫鬟们听见笑声,也纷纷松了口气。
*
药丸子一时来不及治好。
小喜留下了银子,说明日再派人来取,又按着方子抓了一包避子汤带回自己和芳菲姑姑的帐子里去熬,熬好了才端去给锦鸢喝下。
锦鸢伸手摸着碗边不烫,端着一口气饮尽。
这方子同之前吃的不大一样。
酸苦得很。
她一时不适,犯了个恶心,险些把药吐出来。
小喜连忙捧了盏茶来:“委屈姑娘这一顿药了,太医说了,这是药丸子的方子,熬成汤药有些难以入口,但制成药丸子吃下,每日一颗,既便利又比从前的不伤身子。”
“娘娘周——”
“大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