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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十,沈家上下因女主子们回府变得热闹起来,
沈月刚下车,便被沈崇文身边的小厮唤到书房,
地龙冒着热气将路上的风雪寒凉之意驱走,隐隐有些发热,沈月脱下大氅后交给凝香冲生沈崇文行礼:“见过父亲,”
“阿月快来!”
不等沈月行完礼,沈崇文就将她扶起引到右手边的耳房,
两位手持笔墨的文人见着沈崇文和沈月急忙起身行礼:“属下见过尚书大人,见过县主。”
迎着沈月疑惑的目光,沈崇文解释:“这二位都是刑部的能人,仅仅根据描述便能将犯人的画像绘出来,堪称惟妙惟肖!”
“你将那位神医的模样告诉他们,为父好让人多画一些在周围找人!”
沈崇文将沈月按到画师面前的圈椅上坐下,脸上皆是父亲对女儿的慈爱笑意:“你放心,纵使将京都翻过来,为父也要将那位神医替你找出来!”
摄政王定是对沈月起了心思,才会在上次宴会救下沈月又亲手抱进后宅,
若是沈月真能恢复容貌,再加上县主的身份,完全可以想办法将她塞进摄政王府做侧妃!
届时不论哪方登基,他沈府都能置于不败之地!
沈月坐在椅子上仰头凝望着沈崇文眼底的算计,敛眉轻笑:“阿月谢父亲。”
侧过身,她做回忆模样将神医的特征描述出来,
地龙蒸腾,熏得沈月有些困,她疲乏地歪在圈椅上,看沈崇文急切地来回在二人背后踱步。
画师笔刚停,顾不得宣纸墨迹未干,沈崇文双手捧着纸张来到沈月面前:“好了!阿月快来看看,画得像不像?”
沈月伸着脖子朝画纸望去,杏眸掠过一抹讶异,
不得不说刑部的画师是有真本事的!
她只是根据他们提问形容出部分模样,竟能画出来七八分!
“二位先生是极有本事的,画得八分像。”沈月含笑附和,
“那就好!”沈崇文小心翼翼将纸张重新放回桌上,抚着胡须志在必得道:“为父这就让人将画像多画一些张贴在大街小巷许以重金!定能将神医找到!”
“父亲英明,”
长睫微颤,沈月在心中腹诽,
沈崇文想找到神医,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就是不知道他查到沈毓婉沈身上的时候发现神医已经被灭口,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杏眸弯成一道弦月,她唇角微扬,瞧着倒是温顺乖巧:“那阿月就先回院中休整,不耽搁父亲正事。”
好心情在回到竹园时候湮灭,
掌管炭火的丫鬟云柳红着眼冲刚进院门的沈月跪下,哽咽:“姑娘!奴婢无能没能领回炭火,管事所如今京都炭火紧俏,阖府上下都要省着用。”
“领回来的炭火只够点几个炭盆........”
明晃晃的五个巴掌印子在白皙的侧脸上格外醒目,
沈月半蹲下身,指尖点上云柳侧脸冷声道:“谁打的?”
云柳这个丫鬟向来是温吞的性子,如果不是逼急了,断不会主动惹事,
再说了,身为县主院中的丫鬟哪怕是惹事又如何轮到外面人来替她教训了?
“贺管事.......奴婢只是质疑了一下......”
沈月点头,绕到厅堂转了一圈,
冰冷的内室恍若冰窟,只有角落劣质的木炭在炭盆中燃烧,时不时冒出呛人的烟味。
用帕子掩住口鼻,她忍不住冷哼出声,
看来是某人以为自己要入东宫便支棱起来了!
啧,炭火拮据?
也亏得宋敏母女想得出来!她刚刚从沈崇文书房出来,可是险些熏出汗来!
随手点了几个院中做粗活的婆子,沈月幽冷道:“先带我去找那个管事,”
脚步微动,她眼底浮现一抹恶趣味,召来听霜低声吩咐一番后带着丫鬟婆子继续往外走,
既然宋敏母女手贱非得凑上来犯贱,那她不剁掉宋敏一只爪子岂不是显得她很良善?
沈月有意做大声势,带着丫鬟婆子顺着显眼的地方往库房去,
动静几乎同时便被传到韶清院,
宋敏气得拍案而起:“那个孽女眼中还有没有主母!竟然带人去找管事麻烦!”
“娘,你太急了。”
沈毓婉对着镜子抹匀香膏,眼尾的媚态勾人慑魄:“短炭火什么的不痛不痒,您又何必要做这些小动作。”
“我又不是只针对她一个,既然要省,除了那老太婆和文德,其他院中全都是这样,”
铜镜倒映着滑嫩的肌肤,原本可怖的疹子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到那淡淡的红痕,
那人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依着那人所说,再有三天便能完全好透!
她仔细将手心残存的香膏涂抹在修长的脖颈上,笑的轻蔑:
“等女儿在东宫站稳脚跟,沈月要杀要剐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我就是气不过,我在尼姑奄吃不饱穿不暖,凭什么她个孽女能好好的享福!”
宋敏将双手举起,原本白皙柔嫩的手指因冻疮如今变得红肿粗糙,做重活磨得指关节粗大:“有人在的地方我都不敢把手伸出来!”
“娘.......”
都是因为她,娘才会受这些罪!
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细密的疼痛疼得沈毓婉直不起腰,
数落的话咽回腹中,她心疼地将宋敏手抱在怀中,笃定:“您放心,这仇,女儿一定会报!”
不论是沈月还是拱火的林姨娘,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夫人,管事派人求救,说二姑娘要打死他!”
丫鬟在门口通禀,沈毓婉借抬头瞬间拭去眼角的泪,眼底燃烧起汹汹战意。
沈月定会借题发挥,指责娘克扣,
如今祖母联合林姨娘盯着娘手中的管家权,定不能被揪住任何把柄,
“来人,立刻将地龙灭掉,换上炭盆。”她起身冷静指挥:“左右窗户全部打开,待热气散去再重新关上,”
一切做完,沈毓婉接过丫鬟手中大氅替宋敏穿上,眉目沉沉地叮嘱:“您只管咬死了要接济灾民,所有院中都节省便是,您仗着礼,沈月闹不起来。”
“我省的。”
*
库房,
沈月坐在廊下的圈椅上,指尖描绘着手炉纹路。
“二姑娘您凭什么说动手就动手!”贺管事跪在雪地中梗着脖子满脸不服:“你那丫鬟言语侮辱夫人,被奴才教训也是活该!”
“姑娘!奴婢没有!”
云柳急得失声:“奴....奴婢只说姑娘不能受凉,奴婢发誓,绝对没有说过!”
“呵!这院中人可都是听见了的,”贺管事使了个眼色,
“奴才听见了,她说夫人烂心肠,还骂贺管事是夫人的狗腿子!”
“奴才也听到了!”
院中下人七嘴八舌跟着附和起来。
云柳噗通一声冲着沈月跪下,不断地磕头:“姑娘,奴婢发誓绝对没说过,若是奴婢骂过夫人,就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嗤!若是发誓有用还要官老爷做什么,直接搬一座神像往衙门一坐,每个人发誓就好咯!”
哄笑声中,云柳百口莫辩,急得直掉眼泪,
“别急。”
沈月柔声安抚将云柳拽起来,再抬头,眉眼间满是冷意:“你没做过为什么要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