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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宇文赟死后该当葬入帝陵。但,宇文赟死时,年不过二十一,次年杨坚就建立了隋朝,尽杀北周宇文氏皇族,只留下如宇文述一家,这等虽然姓宇文,实则却与宇文皇族毫无关系的外人。
故,宇文赟连同宇文氏其他被杀的皇族成员,根本没有独属于自己的陵寝,杨坚命人将宇文赟等人埋葬在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孝陵四周,似是唯恐宇文邕一个人寂寞,将他的亲属尽数送去陪伴。
呜呜呜!
夜色昏昏,固然庄严恢弘,却因多年无人打理,落魄陈旧的孝陵周遭,被漆黑如墨的雾霭笼罩。间或,低沉呜咽的声响奏起,似是夜风与孝陵周遭的林木激荡所发之声,更似那些被埋葬在此的宇文皇族成员死不瞑目,阴魂至今盘桓在此,未入阴间。
“阿弥陀佛。”
这等阴森诡谲的氛围,即便再如何胆大之辈,恐也不敢出现在此。然陡然间,忽有一道雪白身影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惊现,这道雪白身影拥有惊世骇俗之高超轻功,足尖只需在树梢、岩石上轻点,数丈之距就被他甩在身后。
佛号惊起时,其人尚在数十丈外,待佛号将落未落时,他已来至正对着宇文邕墓门,两侧摆着石牛石马石人等石雕充作装饰的过道上,右手于胸前竖起,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庞,浮起不胜唏嘘的感慨。
借着白骨渗出的磷火,其人面容显现:
极乐正宗宗主,摩诃叶!
这位大隋国师,深夜出现在北周的一代雄主:宇文邕之陵前,若传扬出去,必将引起隋帝杨广的猜忌。
“昔年,北周何等鼎盛,陛下您横扫北齐,南征北讨,当得起一代雄主这四个字。”杨坚篡夺北周政权,建立大隋,摩诃叶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当事人,此时这名已年近七旬,外表却只有四旬上下的大隋国师,眺望着宇文邕的陵墓,不胜唏嘘。
“可惜,宇文氏建立的时间太短,正统理念根本来不及深入人心。陛下您要是多活二十年还好,壮年病逝,宇文赟虽非笨蛋,但也是个昏君,如小儿持金过闹市,任凭何人都会出手抢夺。”
“北周之亡,只能说天意如此!”
“纵然天意如此,但国师你不觉得杨坚下手太狠了一点吗?”
摩诃叶这蕴着浓浓感慨的话语未落,他身后就响起一个平和声音。
“江山,固然是能者居之。可,杨坚这个能者,却将北周宇文氏几乎屠戮一空,连襁褓中的娃娃都没放过!”
若是一般人,在此等氛围中,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定会吓一跳。摩诃叶却非常人,浑然无事的转过身来,望着那在夜色中显现,俊美如玉的容颜。
杨拓!
恶龙再一次降服四凤后,杨拓穿戴整齐,来到此处。
四目相对,白昼才闹了个不可开交,已是敌人的杨拓与摩诃叶,注视对方的眼神,一片平静,毫无敌意。
“邪帝,你将本座约到这儿来见面,想说什么?”默默对峙片刻,摩诃叶将视线移开。
杨拓并未马上回答摩诃叶,视线越过这位大隋国师,投至宇文邕的陵墓上,刹那间,眼底升起无人注意到的敬意:“摩诃宗主,愿不愿意与本座合作一把?”伴着话语,杨拓自摩诃叶身旁走开,神色轻松的在过道上踱步。
清脆步伐在寂静夜空中很是嘹亮,扰乱了周遭诡谲的夜霭。
“合作?”摩诃叶咀嚼着杨拓所说的词汇,“邪帝,你想与本座合作什么?”
“合作将杨广赶出关中,如何?”轻描淡写之间,杨拓说出了足堪石破天惊,吓死大隋九成人的建议。
饶是摩诃叶并非凡俗,是一手将极乐正宗这佛门异端,发展至大隋境内,碾压佛门正统的人物,听得杨拓之言,仍为之色变,慈眉善目的面容上,浮起发自内心的震撼。
“邪帝,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过得半晌,摩诃叶自喉中发出低吼。
杨拓一脸轻松,“本座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既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摩诃叶冷道,“难道,你就不怕本座将你拿下,送至陛下面前发落?”
“不怕!”杨拓一脸真挚的摇了摇头。
摩诃叶怒极而笑,“邪帝,本座承认,若论武功,本座的确未必是你的对手,即便能打赢你,可你要是想走,本座也留不住你。但,你不要忘了,大隋姓杨,不是你杨拓的杨,而是杨坚杨广的杨。”
“今日,你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本座只要将此事禀报给陛下。大隋境内,将再无你容身之地!大宗师再强,也就是一骑当千,若派出万军追杀你,你也只是一个无处可去的丧家之犬!”
“哈哈哈!”
面对义正词严的摩诃叶,以及饱含杀气的威胁,杨拓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惧意。相反,待摩诃叶说罢,杨拓如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大笑连连。激昂的笑声,回荡在寂静山陵中,惊起无数夜色下的飞禽。
“摩诃宗主,你在和本座说笑话吗?大隋境内,再无本座容身之地?现在,杨广还能控制的地方,不过关中、洛阳、江都三地。义军四起,譬如杜伏威,瓦岗寨、窦建德等等,即便这关中之地,因杨坚、杨广父子两代不断打压关陇门阀的政策,早已对他们父子阳奉阴违。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你真的将本座说的话告诉杨广,在大兴城内,本座或许没有容身之地了。可只要出了大兴,哪怕本座当着一些大隋官吏的面儿出现,他们也不敢下令捉拿本座!”
极乐正宗得大隋朝廷扶持,各地皆有信徒。摩诃叶很清楚,杨拓所说的都是真的。哪怕是在这富庶的关中大地,也有易子而食之事发生,诸多村庄里连一个活人都找不到,沦为野兽的栖息地。
大隋,已日暮西山,不过勉强维持着一个正统的名头。只等杨广死去,或者离开关中,便可以宣告大隋灭亡之序幕的拉开。
“你说的都对,可本座深受大隋隆恩,为什么要背叛大隋?”被杨拓道破大隋朝廷之现状,摩诃叶面色铁青,一字一句的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