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所有人都被吵醒,除了打呼噜的赵东阳。 唐风年急忙穿衣衫出门,石师爷紧随其后,戴上斗笠,去查看西街的情况。 老天爷正在洒水,但火势依然熊熊。 年老的木屋在火焰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突然轰隆一声,房梁倒塌。 雷声、雨声、哭喊声、跑动声……乱糟糟。 白捕头亲自上阵,带领官差们泼水救火。 水桶在井里上上下下,一桶又一桶的水泼向着火的木屋,然而这火焰大妖怪丝毫没有被打败的趋势,依然在耀武扬威。 救火的人累得大汗淋漓,衣衫湿透,有些绝望。 唐风年和石师爷在询问中,得知城中有一些待租的空屋,于是派人去把做租房生意的掮客找来,让他们打开门,让被火烧家、无家可归的男女老少先去空屋避雨、安顿。 有些人还在火里抢救财物,像不要命一样,烧成一个火人,跑出来。 众人连忙往他身上泼水。 唐风年指挥看热闹的闲人,让他们扶火灾中的伤者去药堂找大夫治伤。 尽管自己没被火烧到,但面对这种紧急情况,唐风年感到焦头烂额。 “累死了!” “都烧光了。” “唉!” …… 在抱怨声中,一个电闪雷鸣的不眠夜终于迎来天亮的光明。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火灾的遗迹中,有些焦炭正在冒烟。 许多人一边哭,一边在其中翻找值钱的东西。 好好的家,一夜之间,面目全非。即使外人路过,看几眼,也免不了叹气,同情,议论纷纷。 “听说,是先被雷劈中,然后着火的。” “这找谁说理去?找谁赔钱啊?” “只能自认倒霉。” “木屋就是这样,要么相安无事,要烧就烧成一片火海。” “幸好我家在村里,独门独户,就算邻居着火,隔着几十步,也烧不到我家来。” …… 唐风年让救灾的那些官差回家休息,然后他、石师爷和马师爷一起商量善后事宜。 忽然,有个官差跑来禀报:“知州大人,有人来告状。” 石师爷连忙起身,去给告状之事做登记。 过了一会儿,石师爷拿着登记簿回来,递给唐风年看,叹气:“被火烧家的人联手告状,告最先起火的那一家,要求赔钱,赔屋子。” 唐风年眉头紧锁,思量片刻,道:“这场大火总共烧掉十八家,最先起火的那一家如何赔得起?” 马师爷插话:“那一家也是遭受无妄之灾,因雷击而起火,太少见。将心比心,每一家都惨。” “被邻居联手告状,那一家最可怜。” 唐风年头痛,抬起右手,揉一揉额角,一脸疲惫,道:“把十八家的家主都叫过来,先安抚一番,免得他们起冲突。” “至于后续之事,再慢慢商议。” 马师爷自告奋勇:“知州大人,你们连夜救火,都累了,先去休息半天。” “我去安抚那十八家人。” 唐风年站起来,拍拍马师爷的肩膀,把这事交给他办,十分信任。 然后,他和石师爷都回内院去休息。 —— 巧宝昨夜被轰隆隆的雷吓得哭鼻子,怂怂的,但白天又活蹦乱跳。 她在庭院里跑来跑去,大喊大叫。 “爷爷,那里有个大虫子!” “好大好大!” 赵宣宣走出书房,去捂住巧宝的嘴巴,轻声哄道:“爹爹在睡觉,你吵吵闹闹,爹爹就会头痛。” “乖一点。” 巧宝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点点头。 赵宣宣松开她的嘴巴,她立马问:“爹爹为什么现在睡觉?” 赵宣宣牵她去书房,轻声道:“昨夜西街起火了,爹爹去救火,很累。” 巧宝好奇,仰起小胖脸,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会起火?” 赵宣宣把雷击中房梁,导致起火的事,慢慢解释给她听,又教她下雨天怎么躲避雷击。 听完后,巧宝气鼓鼓,奶声奶气地道:“姐姐骗我,说打雷就是打喷嚏。” “可是,打喷嚏不会起火。” 她还示范一下打喷嚏:“啊嘁——” “没有火!” 赵宣宣轻笑,道:“等爹爹睡醒之后,你去找姐姐好好说说,告诉她,打雷可危险了,好不好?” 巧宝抿住嘴巴,一本正经地点头。 赵宣宣去书架上挑一本关于天文地理的书,然后把巧宝抱到腿上,亲昵地搂着,念书给她听,免得她去院子里吵吵闹闹。 —— 被火烧家的另外十七家人正在逼迫起火的那一家下跪。 “跪下去!” “罪人!罪人!” “你怎么不去死?” …… 闹哄哄中,幸好马师爷和官差及时赶来。 马师爷劝阻那些愤怒的人,大声道:“大家稍安勿躁,同样是田州百姓,同样上有老下有小,遭遇火灾,水火无情,大家都不好受,稍安勿躁。” 听到这话,有些人又忍不住哭哭啼啼,最先起火的那一家哭得最伤心。 那一家刚才在私下里商量,如果另外十七家逼他们赔钱,为了不被逼死,他们只能趁夜逃走,离开田州。 本来,他们家的日子过得还可以,衣食无忧。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大火不仅烧掉他们的屋子,烧掉家当,害他们变穷,而且还要背上债。 十七份巨债,他们哪里还得起?与其被逼下跪,被唾骂,做牛做马,不如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