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天亮,又是新的一天。 开堂公审的日子已经到来,对贾庆和杨氏而言,这就像阎王爷催命一样,他们心神不宁,有不好的预感。 于是,杨氏假装肚子痛,躲在臭烘烘的茅房里,不肯出门。 贾庆假装脚痛,躺床上,不下床。 贾村长来催促他们,对贾庆吓唬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官府又不会吃人,你不做亏心事,怕什么怕?” 贾庆翻白眼,暗忖:正因为有亏心事,所以害怕。 不过,他嘴硬,辩解道:“我真的脚痛,走不动路。” “让我媳妇代替我去。” 贾村长眼神鄙夷,道:“你媳妇躲在茅房里,她说让你去。” “你推她,她推你,两个敢做不敢当的怂货。” “赶紧下床,出门!否则,官差可不是吃素的!” 贾庆的表情比哭更难看,用拳头捶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贾村长叫来几个帮手,把贾庆和杨氏拖出门,一起去官府。 贾村长想趁机表现一下,在唐风年和石师爷面前留个好印象,攀一攀交情。 —— 唐风年身穿青色官袍,头戴官帽子,一脸严肃,出现在公堂上。 “威武——” 左右两列官差敲响杀威棒,审案正式开始。 旁听的百姓暂时闭嘴,目光都聚集到公堂上。 唐风年道:“带贾阿凤上堂。” 阿凤跟随官差来到公堂上,她害怕,腿脚发抖,牙齿打架,手一直抠裤子上的破洞。 唐风年出于怜悯之心,没让她下跪,准许她站着,问道:“你父母何时去世?” 如同伤疤被揭开,阿凤的眼泪瞬间掉下来,哭得肩膀发抖。 旁观的男女老少都叹气。 唐风年早就知道阿凤口齿不伶俐,没为难她,又传贾村长和证人上堂。 这些人上堂之后,都老老实实地跪下。 唐风年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把阿凤父母去世的情况,阿凤奶奶瘫痪在床的情况,都说得一清二楚。 唐风年暂时没提遗产的事。 他又问:“阿凤被叔叔婶子打骂的事,你们知不知道?” 贾村长和证人们面面相觑,犹犹豫豫。 贾村长为了推卸责任,答道:“这几天才知道,以前不知道。” 唐风年又问:“阿凤,你叔叔婶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你的?有谁知道?” 阿凤的眼泪流个不停,手指握成小拳头,瑟瑟发抖,怒气和仇恨正在心里爆发,说道:“我爹爹死之后,叔叔就开始打我。” “奶奶知道,好多人都知道。” 唐风年深呼吸,眼睛变湿润,问:“你奶奶有没有帮你?” 阿凤摇头,哽咽道:“奶奶只会哭,说她命苦,她也害怕叔叔和婶婶。” “叔叔和婶婶骂她,她不敢还嘴。” 唐风年眼眸深沉,暗忖:一个瘫痪的老人,本身属于弱势的一方。不过,她眼睁睁看着七岁的小孙女受欺负,却不主持公道,只让孙女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当真又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时,旁听的百姓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孩子真可怜。” “那叔叔婶婶好恶毒。” “那孩子奶奶真是一点用也没有,不护着孩子,还帮倒忙。” “如果我家孩子被欺负,我非要跟坏东西拼命不可!” …… 唐风年拍响惊堂木,让旁听者肃静,然后宣两位女医上堂。 女医说道:“孩子长期吃不饱饭,过于瘦弱。” “而且,胳膊上、后背上、腰上、腿上有多达六十二处青青紫紫的伤痕,按压时,有疼痛感。” “另外,后脑勺的头皮有部分血痂,是头发被用力拉扯导致的。” 唐风年问:“关于这些伤痕,还有谁可以作证?” 那几个证人连忙表态,说她们也亲眼所见。 唐风年沉默片刻,心情沉重,然后问道:“阿凤,你叔叔婶子为何打你?” 阿凤一边流泪,一边道:“嫌我干活太慢,不准我盛饭,只给我吃半碗饭。” “有时候,我什么错也没有,他们就突然打我。” 唐风年道:“他们把你当成出气筒,是不是?” 阿凤含泪点头。 唐风年叹气,道:“带贾庆和杨氏上堂。” 活像耗子见了猫,贾庆和杨氏此时都一副怂样,打骂孩子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他们老老实实地跪下,不敢抬头,怕丢脸,又怕被官府打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