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师爷试探,问:“那孩子的父母总共留下多少家财?” 贾村长道:“两亩田,七百二十五个铜板,还有屋子和一些旧家具。” “可惜,那孩子是个女娃,将来不能顶起门户。” “家里还有个瘫痪在床的奶奶,那些家产估计要便宜她叔叔。” 石师爷又问:“田契写谁名字?过户没?七百二十五个铜板,有谁做见证?” 村长犹豫片刻,道:“田契应该没过户,还是写那孩子爹的名字。” “因为……如果去官府过户,要额外交税,一般人都舍不得出这个钱。” “至于那七百多个铜板的事,当时我和村里好几个人一起做见证。” 石师爷松一口气,放心了一点,暗忖:如此一来,能帮那孩子保住大部分家产。 他又问:“孩子叔叔的人品如何?” 贾村长忍不住笑起来,像个老狐狸,意味深长地道:“就普通人罢了,爱占小便宜。” 石师爷特意问:“他打骂孩子吗?对瘫痪的老母怎么样?” 贾村长叹气,摇摇头,有点为难,嘴里咋舌,道:“打骂孩子……孩子不听话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打骂。” “至于对待他瘫痪的老母,一般般吧,不好,也不坏。” 石师爷琢磨片刻,心里有底了,暗忖:那个做叔叔的,对孩子不好,对瘫痪的老母也不好。可惜孩子还太小,奶奶又瘫痪,被欺负了,也难以反抗。 石师爷站起来,提议道:“贾村长,我恰好有空,咱们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如何?” 贾村长怀着拍马屁的心思,欣然答应。 他们走到贾庆家门口时,阿凤正在晾晒湿衣衫。 竹竿上的衣衫破破烂烂,如果穿出门,肯定会露肉,会被别人笑话。 石师爷皱眉头,暗忖:穷到这个地步?不是有田和余钱吗? 他叹气,又打量阿凤,轻声道:“这孩子,为何瘦成这个样子?” 贾村长打个哈哈,道:“可能是因为父母去世,太难过,太伤心,所以瘦。” 石师爷招手,让阿凤过来,想问问话。 但是,阿凤看向外人时,两只眼睛黑沉沉,没有亮光,充满警惕和提防,甚至有点仇恨,不仅不过来,反而转身跑进屋去了。 贾村长叹气,无可奈何,道:“石师爷,这孩子孤僻。” 石师爷语气无奈,反驳道:“非也!孩子就是这世道的镜子。” “别人对她好,她就无忧无虑。如果别人对她坏,她就讨厌别人。” 贾村长尴尬,暗忖:希望这孩子别给我惹麻烦。我正想求石师爷办事,不能给他留下坏印象。 乖宝向石师爷跑过来,拉扯他的衣袖。 石师爷微笑,主动弯下腰。 乖宝凑到石师爷耳边,迫不及待地说悄悄话,说刚才的所见所闻。 石师爷一边听,一边点头,脸色越来越深沉、复杂。 然后,石师爷说道:“贾姑娘,能不能帮个忙?把那孩子叫出来,问问话。” 贾小花点点头,然后喊道:“阿凤!” 听到熟悉的善意的声音,阿凤立马跑了出来。 贾小花牵住她的小手,轻轻地捏一捏那柔弱的骨头,有些心疼,带她走向石师爷。 乖宝立马递糖过去。 阿凤犹豫,怕这是一场恶作剧,不敢收。 因为村里的孩子经常对她搞恶作剧,欺负她。 贾小花劝道:“阿凤,不要怕,这是乖宝,她给你糖,收下吧。” 阿凤伸手拿糖,然后低下头,手足无措。曾经,她爹娘还活着时候,她天天有糖吃。可是,后来……她已经很久没吃糖了。 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落在糖上面,又落在鞋子上面,落在藏不住的脚趾头上面。 眼泪湿润,凉凉的,就像心寒的感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