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过去之后,官府待审的案子明显变多。 其中,很多是由鸡毛蒜皮引发的打斗,不仅把人打得流血,还把东西打烂了,于是自认为吃亏的那一方跑来官府告状,请知州大人主持公道。 处理这种案子,唐风年已经轻车熟路,没啥压力。不过,今天早上,一件棘手的案子突然找上门来了。 一个老人去山上捡蘑菇,被野猪咬伤,导致生活不能自理。但是她的七个儿子都不肯照顾她,反而用一块木板,把她抬到官府门口。 唐风年询问他们,怎么回事。 大儿子说:“老东西最偏心老七,应该让老七养她。” 老七“呸”一声,道:“老大的日子过得最富,应该老大养。我家穷,养不起。” 唐风年又问另外五个儿子,为何不养老人? 老二说:“俺娘不好养。” 唐风年挑眉,问:“为何不好养?” 老二道:“俺娘脾气差,爱生气。” 老三说:“我恨她,小时候她冤枉我偷东西,还总是嘲笑我。实际上,东西是老四偷的。” 老四顿时瞪眼睛,提高嗓门,恼羞成怒,道:“我偷你祖宗!你别乱冤枉人!” 老五道:“养老娘,应该大家平摊,谁也不能吃亏,谁也不能占便宜。” 老六立马点头附和:“对!如果不公平,我心里就不服气。” 唐风年深呼吸两下,道:“所以,你们把老人抬到官府门口,就是为了让我给你们平分责任?” 老四、老五和老六都点头,态度最干脆、坚定。 老大、老二和老三犹豫片刻,也点头。 只有老七模样最怂,最后才点头。 老人躺在木板上流泪,显得可怜巴巴,又格外委屈。 唐风年让官差搬一把太师椅来,让那七个儿子把老人扶到太师椅上坐着。 白捕头趁机凑到唐风年耳边,小声说道:“知州大人,他们见您仁慈,所以敢来官府添麻烦。” “换作以前,这七个人全部要板子伺候。好多人看见官府就绕道走,不敢来报官。” 唐风年无奈地微笑,打量老人和她的七个儿子。 看衣衫和鞋,确实大儿子最富。 同时,老人和老七肯定感情最好,因为她落座之后,抓着老七的手。 与之相反的是,被冤枉偷东西的老三故意站得离老人最远,而且梗着脖子,昂首挺胸,神情非常不愉快。 唐风年思量片刻,问道:“大娘,您想如何养老?” 老人一边用衣袖抹眼泪,一边哽咽道:“知州大人怎么判,我就怎么过,听知州大人的。” 唐风年又对那七个儿子问道:“给老人养老,除了一日三餐、看病的钱、洗衣衫被子、沐浴擦洗,还需要做什么?” 那七个儿子面面相觑。 老七道:“回知州大人,等到了冬天,还要烧炭取暖,而且老娘腿脚不便,要背她去如厕,否则要尿床。” 唐风年点点头,眼神流露赞许,然后吩咐小书童磨墨。 他铺开纸,提笔写字。 过了一会儿,唐风年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那七个人再次面面相觑,变得沉默。 唐风年问:“大娘,您觉得还缺少什么吗?” 老人道:“我牙松了,只能吃软饭、软菜,吃不了硬东西,连白菜都嚼不动,要切得碎碎的,才能直接咽下去。” 唐风年流露同情,认真地用笔记下。 老人又提几个要求,比如衣衫天天要换洗,否则脏脏的、臭臭的,孙子和曾孙们会嫌弃她。 等要求都提完之后,唐风年把那些要求按序号排列,让那七个儿子选,问他们最能接受哪些。 都选完之后,唐风年像算账一样,仔细斟酌,然后给他们每个人分配任务,尽量公平。 比如,大儿子最富裕,他愿意负责老人的一日三餐,宁愿多花钱,想少出力。 老三跟老人疏远,所以不愿意干沐浴擦洗、背老人去如厕这种亲近的事,他选择洗衣裳被子,冬天送炭。 老七最穷,凡是要花钱的,他都不选。 …… 唐风年问:“一日三餐由老大负责,看病的钱由你们七个人平摊,你们是否同意?” 大儿子爽快地点头答应,其余六个人一个比一个犹豫,最后勉强同意。 唐风年又细致地分配其它任务,比如把沐浴擦洗的活分配给老七,把洗衣裳被子的活分配给老三,把背老人去如厕的活分配给老二、老四、老五和老六…… 并且,他特别强调:“如果你们把照顾老人如厕的活干得不好,导致老人尿床,那么弄脏的衣裳、被子就应该让出错的那个人去洗,不能因此麻烦老三。” 老三点头如捣蒜,心里变热乎,非常赞同,在心里给知州大人竖起大拇指。 老二、老四、老五和老六面面相觑,勉强答应。毕竟仔细算起来,他们不算吃亏,因为他们是四个人轮流来。 老二暗忖:老娘如厕之前,会喊人,还没到失禁的地步,不至于太麻烦。 唐风年眼神深沉,暗忖:这个老人有七个儿子,七个人照顾一个,尚且勉强,个个都不太乐意,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