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侠虽然没有官职,但从小在权贵子弟的圈子里混,把官场里的弯弯绕绕研究得明明白白。 他是真心把唐风年当朋友,所以越说越多。 唐风年不想英年早逝,不想被别人灭口,也怕连累家人,于是认真地听欧阳侠分析,认真记在心里。 等一顿饭吃完,他受益匪浅,郑重其事地道:“多谢欧阳兄提点,感激不尽,我一定铭记于心,以后不敢再鲁莽行事。” 告辞离开后,唐风年回到空空荡荡的小院子,倍感冷清。 他脱掉青色官服,走到墙角的菜地旁,蹲下来拔草,然后又撒草木灰,浇水。 菜地里的葱、蒜和小白菜散发翠绿色的生机,不惧怕夏天的太阳,依然精神抖擞。 唐风年心不在焉,暗忖:我当初冒出做官的野心,是为了保护家人。没想到官场也危机四伏,如果不小心说真话,得罪别人,恐怕身家性命都有危险。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官场的门道太深,太幽暗,暗藏杀机。 突然,有人敲门。 “咚咚咚。” 唐风年瞬间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走向大门。 又回想起欧阳侠的告诫,他突然心生警惕,没有立马开门,而是拿起一根长棍,问道:“谁来了?” 门外没人出声,越发显得不对劲。 突然,一个纸团从大门上方飞进来,落到院子里,然后门外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唐风年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惊出一身冷汗。 他把地上的纸团捡起来,打开看,只见纸上写着:芝麻官儿,休要多管闲事。 字迹龙飞凤舞,充满警告的意思。 唐风年心领神会,惊魂未定。 他又想起欧阳侠的话:没杀你灭口,已经是万幸。 他叹气,脸色苍白,暗忖:看来,是真的捅了大窟窿。 当初,他指出军籍册的漏洞和错误时,并未想到会因此树敌、结仇。 他尚在观政期,刚把一只脚踏入官场,就吃到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三天后,唐风年接到吏部的任命,去大理寺担任主簿。 他成为正式的官员,比其他观政的新科进士更早。 —— 文矛作为庶吉士,在翰林院学习,要学满三年后,才能做官。 成新在户部观政,一边看,一边学,相当于候补,不知何时才能轮到他。 为了省钱,他们依然住在楚省会馆里,而且把家人留在老家,没有接过来。 除了状元、探花和榜眼以外,唐风年是这届进士里最先得到官职的人,而且还是人人羡慕、眼红的京官。 这事,免不了引起一些议论。 有些考试名次更靠前的进士不服气,在背后说闲话:“那个姓唐的,肯定是走后门。” “听说他是上门女婿,他岳父是大地主,有钱,肯定花银子疏通关系,所以比咱们先做官。” “呵呵,上门女婿,真丢人,把他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光了。” “走后门,也丢人。下次见到他,我要当面啐两口。” …… 那些闲话比夏天的隔夜豆汁更酸,更馊。 成新一边合群地唾骂唐风年,一边在心里谋算,暗忖:唐风年跟兵部右侍郎家的公子走得近,恐怕是走欧阳家的后门,所以率先得到官职。 等待的人免不了急躁,成新不想再候补,他也想尽快当官,于是开始打唐风年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