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石子固离开赵家,一边低头走路,一边琢磨唐风年的读书笔记。 午后的阳光很暖,早春的花香很迷人,燕子轻盈地飞翔。 他却从内而外散发酸腐的寒气,暗忖:唐风年的学问普普通通,根本比不上我。当初,一定是阅卷的官员马虎,导致我落榜,唉,可恶,气死人。 他走路不看路,别人恰好推粪车,与他走个面对面。 他突然撞到粪车上,弄脏衣衫,气得破口大骂。 “推粪车的,你没长眼吗?是不是故意的?” “咱们见官去!” 推粪车的老汉是个老实人,小心翼翼地道歉。 “公子,对不住,粪车太大了,我走在后面,没看清前面,求求您,别去见官……” 石子固怀才不遇,满心悲愤,低头擦拭衣衫上的污秽,暗忖: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我科举落榜,连推粪车的贱民也欺负我。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我的才学不输给唐风年,凭什么他有进入春闱考场的资格,我却没有? 不公平! 老天爷不公平! 世道不公平! 阅卷考官不公平! …… 他垂头丧气,如同幽魂一样,顺着街道往前走。 推粪车的老汉回头看他一眼,暗自庆幸,松一口气。 车轮子咕噜咕噜,粪车继续向前,与石子固背道而驰。 路人闻到石子固身上的臭气,纷纷捂住鼻子,快步远离。 回到楚省会馆后,石子固直接把身上的脏衣衫脱掉,扔了,懒得清洗。 —— 赵家小院。 四只白白的鸭子挂在竹竿上吹风,追求美味的脆皮。 赵宣宣、王玉娥在屋里挑选衣裳、首饰,因为明天要去蟠桃庄赴约。 王玉娥也打算去玩玩。她先帮乖宝挑选小衣裳、小鞋子,笑道:“天上有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京城有个蟠桃庄,有趣。可惜,现在还不到吃桃子的时候。” 赵宣宣挑选出一件鹅黄色的棉袄,道:“我听郭姑娘说,这京城的蟠桃跟咱们老家的毛桃和水蜜桃都不一样,它长得扁扁的。” “到时候咱们要回家去了,肯定吃不到蟠桃。” 乖宝坐炕上吃酥糖,眸子圆滚滚,看赵宣宣和王玉娥忙活。 王玉娥换上一件浅紫色的衣裳,笑问:“乖宝,奶奶穿这件,好不好看?” 乖宝眉开眼笑,点头,奶声奶气地道:“奶奶美!” 王玉娥乐得合不拢嘴,相信乖宝的眼光,决定就穿这件。 赵宣宣把剩下的衣裳收回箱笼里,突然担忧,道:“不晓得风年今天遇到的考题难不难?” 王玉娥比较看得开,一边整理衣衫,一边笑道:“所有考生的考题都一样,如果难,大家都难。如果容易,大家都容易。” 赵宣宣却觉得不一样,说道:“如果题目容易,我觉得风年会考得更好。如果题目刁钻,恐怕别人会答,风年却不会答。” 王玉娥“嘶”一声,倒吸一口气,惊讶又疑惑,问:“为啥会这样?” 她没念过书,也从来没考过,属于外行。 赵宣宣轻声道:“那些考题言简意赅,有时候是从一本书里挑选一句话或者几个字出题。” “如果那句话很常见,题目就算容易。” “如果很生僻,就算难题。” “风年比别人少读几年书,如果题目刁钻,一看就生僻,恐怕他苦恼,百思不得其解。” 王玉娥叹气,道:“看运气吧,反正咱们不强求什么功名利禄,考不上就回家去,反正有好日子过就行。” 因为娘家太穷,起点低,所以她的要求不高,吃穿不愁就行,不指望女婿金榜题名,也没有当官、做人上人或者光宗耀祖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