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师爷和孙二骑马赶路半个月,风尘仆仆,终于到达京城。 他们把马匹送到专门的地方寄养,然后孙二问:“老爷,我们先吃饭,还是先去国子监找少爷?” 石师爷眼神深沉,道:“我们先去看红榜。” 如果石子正和石子固考上举人,名字肯定会登上红榜。如果榜上无名,便是没考上。 过了一会儿,他们走到官府大门口,抬头仰望墙上的红榜。 石师爷眯起眼睛,在那些名字中挨个寻找。 当他看见石子正的名字时,欣喜若狂,心中激动。 又去寻找石子固的名字。 他寻找三遍之后,才终于接受石子固落榜的事实。 笑容散去,他暗忖:子正沉稳,子固偏执。子正和风年都考上了,偏偏子固没考上,恐怕他又要钻牛角尖。 孙二等了许久,好奇地问:“老爷,怎么样?” 石师爷叹气,道:“看到子正的名字,子固落榜。” 孙二微笑道:“恭喜老爷,大少爷真厉害。二少爷再等三年,下次肯定考上。” 石师爷心情沉重,道:“借你吉言。” 他们去国子监找人,恰好看见石子正搀扶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回来。 “父亲,您怎么来了?” 石子正表情惊慌。没想到这么巧,恰巧被抓个正着。 石师爷皱眉头,问:“这个披头散发的酒鬼是子固吗?” 披头散发,胡子拉碴,衣衫不整洁,垂头丧气,那酒鬼堕落且颓废。 石子正一脸自责,愧疚道:“父亲,我没有照顾好弟弟,请您责罚我。” 他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石师爷痛心,走过去,掀开石子固前面的头发,看清那张脸。 熟悉的五官,分外陌生的颓废气质。 石师爷道:“子正,不怪你。我刚才特意去看了红榜,子固是不是因为没考上举人,所以借酒消愁?” 石子正点头。 然后,父子间陷入沉默。 石师爷叹气,吩咐孙二一起去搀扶石子固,然后说道:“子正,你回去念书,把子固交给我管。” “我先找个住处落脚,然后再来找你。” 石子正道:“父亲,我先进国子监去请个假,然后和你一起去。” 石师爷答应,目送石子正的背影,然后又心疼地打量石子固。 曾经,两个儿子都是他的骄傲。如今,大儿子成才了,小儿子却堕落到烂醉如泥的地步。唉! 一旁的孙二也感到唏嘘。 他记得,石子固小时候非常聪明、机灵、活泼,跟现在的颓废模样判若两人。 过了一会儿,石子正快步走出国子监的大门,陪石师爷一起去找住处。 石子正问:“父亲,这次你打算住多久?” 石师爷道:“说不准,等子固彻底变清醒后,我再走。如果他不想待在京城,我就带他回岳县去。” 石子正又问:“唐风年这次考得怎么样?” 石师爷微笑道:“他和你一样,也考中了,不过名次比较靠后。” 石子正有点吃惊,问:“他明年会进京赶考吗?” 石师爷道:“肯定会来。” 京城的住处太贵,寸土寸金。石师爷好不容易才租到一间实惠的屋子,小小的,四个人站屋里就显得拥挤。 孙二暗忖:估计我晚上只能在这里打地铺。 毕竟他是仆人,当条件艰苦时,他只能将就。 他希望二少爷快点好起来,然后快点回岳县去,免得在京城吃苦头。 石师爷喂石子固喝半碗醒酒汤之后,任由他睡觉。 然后,他和石子正坐下聊天。 石师爷道:“明年开春,风年全家都要来京城。他托我询问你的意思,如果方便,让你明年一月底,提前帮他租个院子。” “他觉得你办事稳重,但又怕租院子的事耽误你念书。” 石子正忍俊不禁,道:“只要愿意花钱,租院子的事不难,我可以帮忙。不过,他一个人赶考,为何全家都要过来?” 他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还没有成亲,否则也要像唐风年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拖家带口,不得自由,就像拉车的牛马一样。 石师爷轻拍膝盖,微笑道:“他女儿乖宝有三岁多了,他说想让乖宝见见大世面。另外,赵地主一家不缺钱,又比较清闲,亲情又和睦,所以一起过来游玩。” “其实,我很羡慕他们家。明年,你考进士的时候,我恐怕不能过来陪你,家那边毕竟还有个师爷学堂,需要我上课。” 石子正有些感动,道:“父亲,我长大了,不需要您担心。” 从岳县到京城,千里迢迢。之前他觉得父亲的学问不配再当他的老师,催婚的书信也令人心烦,但是此时此刻,他有些后悔当初那样嫌弃父亲。 毕竟,唐风年拜父亲为师,没有另请名师,依然顺利考上举人。可见,父亲不仅学问不差,而且不远千里跑来看望他和子固,爱子之心诚挚、深切。 石子正深呼吸一下,把心底的阴霾和郁闷驱散,道:“父亲,幸好您及时赶来了,否则我怕我照顾不好子固。” 石师爷深沉、精明,问:“子固去喝酒,是单独去的,还是你陪他去的?” 石子正无奈,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恼,道:“他偷偷跑去喝酒,我到处找他,找了一个时辰,才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