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迟迟不开,付青更着急了,拳头捶得更猛烈,用哭腔喊道:“爹!娘!大哥!二哥!全伯!你们在家吗?” 平时就算付老爷带全家出去游玩,也总会留全伯看家,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他越想越不对劲,越琢磨就越心慌。 一听见付青的声音,石师爷立马把门打开,把付青从头打量到脚,问:“你怎么来了?” 付青道:“石师父,我自己坐马车回来的,你们都瞒着我干啥啊?究竟出啥事了?” 他跑进门,跑向付老爷和付夫人,扑到付夫人怀里。 付夫人紧紧抱住小儿子,泪流满面,心想:老大和老二不成器,幸好还有老三,老三是个好孩子。 付青饿得肚子咕咕叫。 付夫人连忙让仆人送吃食来。 唐风年赶到时,付家正在吃午饭。 亲眼见到付青平安,唐风年便放心了,跟石师爷走到一旁说悄悄话。 唐风年问:“师父,您大概何时回去?” 石师爷神情沉重,叹气道:“不知具体归期。家中可好?” 唐风年道:“本来还算顺利,但今早付青突然留下一封信,师母找不到他,吓得惊慌失措,所以我追到洞州来查看情况。” 石师爷回头看付青一眼,道:“风年,你先回去,我会教训付青一顿。” 唐风年低沉道:“师父,您保重,如果您需要跟知府打交道,我有点人脉。” “哦?”石师爷吃惊,连忙细问。 唐风年把司徒大人帮忙印书的事告诉石师爷。 石师爷听得点头,道:“这条人脉很珍贵,可能用得上。不过,付贤弟的家事有些变化,不适合报官,我见机行事,回头再跟你细说。” 唐风年立马告辞走了。 石师爷明知唐风年还没吃午饭,却故意不留他,因为他不想让爱徒趟浑水。 他觉得付家如今这情况就像泥潭,不管谁来,都要沾上两脚淤泥。付大少有杀人之心,付二少赌瘾难除,谁沾上他俩,谁倒霉。 如果不是因为与付老爷相交多年,石师爷也想撒手不管,报官了事。 奈何这人情世故就像大树的根,剪不断,理还乱。 付老爷作为主人,很过意不去,问:“石兄,唐公子为何不留下吃饭?” 石师爷回到饭桌旁,坐下,道:“学堂还有三十几个学童,等他回去授课,就像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风年做夫子非常尽职尽责,因为担心付青的安全,所以他追到洞州来。付青不当面告辞,只留一封信就出走,害得他们担惊受怕,唉!” 付青本来在吃饭,忽然脑袋越垂越低,脸几乎要埋到碗里去。 付老爷和付夫人一听这话,都感到愧疚。两人放下筷子,你一句,我一句,教训付青。 “儿啊,你不告而别,不仅失礼,而且路途危险,万一遇到人贩子,怎么办?” “你想吓死娘亲吗?” …… 付青乖乖地答应,说下次不敢这样了。 付大少大口吃肉,胃口颇好。 付二少时不时用仇视的眼神瞅付大少,偶尔又瞪付青一眼,暗流涌动。 石师爷把付老爷的三个儿子轮流打量一遍,暗忖:付青虽然今天冲动鲁莽一些,但至少没有害人之心,如果继续把他跟两个兄长养在一起,恐怕会近墨者黑。 付贤弟总共三个儿子,已经养废两个,如果连小儿子也保不住,恐怕晚景凄凉。刚才应该让风年把付青带走才是,唉,可惜晚了一步。 只能亡羊补牢了。 饭后,石师爷和付老爷去书房,单独聊。 石师爷低声道:“付贤弟,你是否信得过我?” 付老爷诚惶诚恐,真诚地道:“石兄,你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你为何如此问?” 石师爷道:“你的第三子付青,年纪尚小,本性纯良。实不相瞒,我怕他在那两个兄长面前吃亏。” 付老爷愁眉苦脸,既认同老友的话,又忍不住难过,暗忖:老大和老二昨晚自相残杀,反目成仇,老三不像他们那样凶狠,恐怕羊入虎口。三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可如何是好? 付老爷道:“别人都说多子多福,但是我恨不得从没生过前面那两个孽子。” 石师爷推心置腹,低声道:“付贤弟,这几日,让付青与我同吃同睡,等处理完这边的麻烦,就让他随我回岳县去念书,你看如何?” 付老爷点头如捣蒜,深表感激。 石师爷叮嘱:“这些话,你知我知,即可,别告诉外人。” 付老爷又点头答应。 “幸好有石兄伸出援手,否则我已两次家破人亡。” —— 冷风飕飕,天地之间,忽然飘起小雪花。 天黑得格外早些。 唐风年在路上一刻也不敢耽搁,呼出的热气变成白雾,又免不了喝下一肚子西北风。 华灯初上,饭菜飘香。 “吁——”马车终于在石家门口停下,他冻得手脚发麻。 下地时,他几乎感觉不到脚的存在。 “孙二嫂,开门!” “吱嘎——”一声,大门很快就打开,孙二嫂也冷得哆嗦,急忙问:“唐公子,找到付青没?” 唐风年道:“放心,他平安回到付家了。” 孙二嫂明显松一口气,心想:阿弥陀佛,没遇到拐子就好。 听到大门口的动静,石夫人和赵宣宣也出来迎接。 唐风年道:“宣宣,下雪了,夜路不好走,我们今晚在这里歇下。” 赵宣宣眉开眼笑,跑到他身边,帮他暖手,道:“我已经托赵理回去告诉爹娘,不回去也行。” 安顿好马车之后,唐风年进屋烤火。 石夫人向他询问石师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