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参加八月秋试,唐风年过完中元节之后,就准备动身前往白沙城。 白沙城是楚省的省城,距离岳县,有三天三夜的车马路程。 赵宣宣这次不能随他一起出远门,因为她一离开,乖宝就要饿肚子。 这是她和唐风年做夫妻后,第一次面临分离。 唐风年也从来没去过白沙城。 石师爷去过,但是他要管理师爷学堂,脱不开身,没空去送考。 石师爷叮嘱道:“考举人很难,我年轻时就没考上。风年,你放松心态,去试一试就行,千万别在心里逼迫自己。” “秋试的考场里,有一间间考棚,一人一间,既狭小,又简陋,连续考好几天,你还得在里面自己做饭吃。” “每年考秋试,考场里都要死几个人,唉。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也。” “如果作弊,要被发配边疆,去充军,十分严格。” 唐风年比较冷静,道:“多谢师父提点。” 赵东阳决定陪女婿去赶考,因为他年轻做生意时,去过白沙洲。 他、唐风年和赵大旺一起乘坐马车出发。 —— “乖宝,你觉得爹爹能不能考上?” “考上,你就点头。” “考不上,你就摇头。” 家里一下子冷清许多,赵宣宣闲得无聊,逗孩子玩。 恰好王玉娥端一碗绿豆莲子羹过来,乖宝扭头去看王玉娥。 王玉娥欢喜,笑道:“乖宝会认人了,一看见奶奶就笑,是不是?” 赵宣宣却突然失落,有不好的预感,因为刚才乖宝转头的动作就是摇头啊。 她有几分无奈。 王玉娥把乖宝抱起来,亲一亲小脸蛋,感觉永远亲不够,道:“不晓得你爹和风年赶路到哪里了?” 赵宣宣端起绿豆莲子羹,品尝一口,甜而不腻,沙沙的、糯糯的,还有几分清凉。 她答道:“他们走官道,一路上有驿站休息,不用担心。” 赵宣宣去过京城,有赶远路的经验。在这一点,王玉娥反而比不上女儿。 王玉娥抚摸乖宝的后背,夸赞:“我家乖宝真好看。” 乖宝咧嘴笑,甜甜的,露出右脸上的小酒窝,然后把小手塞嘴里。 赵宣宣连忙放下勺子,去把她的小手扯出来,用帕子擦干净。 俗话说,病从口入。 赵宣宣一看见乖宝吃小手,就纠正。 乖宝无忧无虑,赵宣宣刚放开她的小手,她又塞嘴里去。 —— 秋试,每三年来一次。 白沙城又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全省的考生都赶路来此。 赵东阳和唐风年遇到了尴尬的事——客栈都住满了。 有些本地人举着纸牌子,守在客栈门口拉客。“客官,跟我走吧,我家有空屋。” “去我家住宿吧,比客栈更便宜。” “我家空屋宽敞,保管你们住得舒舒服服。” …… 有几个人急切,生怕客人被别人抢走,直接上手来拉拉扯扯。 赵东阳不胜其烦,挥开那些拉客的手,回到马车上,商量道:“这么大的白沙城,肯定不缺住处,但是住到陌生人家里,恐怕不安全。” 唐风年道:“爹,先去吃饭,然后多向本地人打听。” 赵东阳赞同。 赵大旺不放心,提醒道:“老爷,姑爷,这里人多热闹,赛过岳县的元宵节。你们走路的时候,千万要用手护住钱袋。” 赵东阳一听,吓一跳,连忙伸手去摸钱袋,摸到硬邦邦的东西,这才松一口气。 路过一家书坊,唐风年进去打听。 书坊掌柜给他介绍几家专门租给书生的私宅。 唐风年一一记下,先去拜访离考场比较近的一家。 发现那里的老板娘和气,屋子干净,又挺清静,适合看书,他们便顺利住下,租期一个月,打算等放榜后,再离开。 安顿好之后,唐风年闭门看书,赵东阳闲不住,带赵大旺出去逛街。 看见好玩的东西,赵东阳就买买买,笑道:“乖宝肯定喜欢这个藤球。” “乖宝肯定喜欢这个小木车。” …… 赵大旺笑着提醒:“老爷,咱们还要住一个月,恐怕买东西太多,到时候一辆马车拉不回去。” 赵东阳遗憾地缩回手。 忽然,前面有人吆喝:“快来买符咒!文曲星保佑你高中状元!快来买!” 眼看很多人买,赵东阳忍不住,也去凑热闹,问:“贵不贵?” 身穿道士服的小贩一脸和气,神神秘秘地道:“我的符咒分好几种,都不贵,十个铜板一个。” “这是考状元的符。” “这是当官的符。” “这是除病消灾的符。” “这是驱鬼符。听您的口音,似乎是外地人,您恐怕不知道,考秋试的那个考场年年闹鬼,据说是个吊死鬼。别的符,您可以不买,但这驱鬼符必买不可。” 赵东阳信以为真,带着驱鬼符回到住处。 唐风年听他转述那番话,忍不住觉得好笑,道:“爹,我从没见过鬼,也不怕。” 赵东阳打个哈欠,道:“我刚才在茶馆听别人说考举人的事,说你们要在考场里吃喝拉撒睡,我不放心。” 唐风年叹气,道:“为了防止作弊,监考十分严格,没办法。” 赵东阳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阿年,你把驱鬼符带好。” 唐风年不忍心拒绝岳父的好意,把符纸拿过来,细看一眼,然后夹进书里,当书签。 他们租了两间屋,唐风年单独住一间,赵东阳和赵大旺住一间。 晚上,赵东阳和赵大旺打呼噜,呼噜声此起彼伏,传到隔壁。 唐风年还在灯前写字。 忽然,外面有别的租客大声抱怨:“麻嘞个屁,老子好像住在啥猪圈里,吵死了。” 唐风年手中的毛笔暂停片刻,抬眼看向窗外,眸光冷静,然后继续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