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刁家人求见。” 孙二跑到书房门口禀报。 石师爷放下毛笔,问:“哪个刁家?” 孙二道:“就是岳县最大的地主,那个刁家,带着厚礼,说要求您帮忙。” 石师爷瞬间想起“光溜溜,有伤风化”几个字,眉头一皱,心中嫌弃,于是果断拒绝:“你说我不方便见客,让他们离开。” 石夫人恰好端茶送来,温言软语地劝道:“干嘛赶人走?万一人家是送孩子来念书呢?” 石师爷叹气,心想:养家糊口,为五斗米折腰,算了。 “让他们进来吧,我去堂屋见客。” 来者是刁家的仆人,恭恭敬敬,一见面就给石师爷跪下,道:“我家老爷被关在牢里两天了,老夫人和夫人都急哭了。石师爷,听说您当过十几年的刑名师爷,神通广大,求您把我家老爷捞出来,必有重谢。” 石师爷问:“官府罚你家老爷银子没?” 刁家仆人伸出两根手指,鼓起眼珠子,道:“罚了二十两,比打劫还厉害些。而且罚款早就交清了,但人就是捞不出来,说要关满半个月,唉。我家老爷以前肥噜噜,现在面黄肌瘦,遭老大罪了。” 石师爷在心里嗤笑,冷哼,暗忖:活该啊! 石师爷道:“听你这么说,我也无能为力,你另请高明吧。” 刁家仆人连忙给石师爷磕头,恳求道:“求您伸出援手,试一试。如果成功救我家老爷出来,老夫人送您十五两银子谢礼。即使事情没办成,这两匹布和一包茶叶也送给您,求您千万尽心尽力。” 石师爷沉下脸,眼神不耐烦,道:“你带着东西回去吧,我救不了。县太爷铁面无私,除非皇帝大赦天下,否则犯人肯定要关满刑期,才能释放。十五天,半月而已,好吃好睡,很快就过去了,你不必过于焦心。” “孙二,送客。” 孙二把刁家仆人从地上拉起来,半抱半推,嘴上客气地劝着,手上力气大,把胡搅蛮缠的人推到大门外,一件礼物也没留下。 大门一关,刁家仆人在大门外跺脚,欲哭无泪,嘀咕道:“死定了,遭报应了,谁也帮不了。这次老爷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他暗忖:上次老爷撺掇别的地主写联名信,去逼迫县太爷改田赋,害别的地主抄家,我家老爷鬼精,一点事也没有,事后还占便宜。怎么这次就不灵了呢? 难道不穿衣衫的罪过比造反更大么? 石师爷对石夫人埋怨道:“早就说不见客,你非让我见。那种人居然以为我会跟他们同流合污?哼!” 石夫人低眉顺眼,走到他身后,帮他按摩肩膀,道:“是我的错,夫君,你消消气。” —— 傍晚,天边的彩霞绚烂,稻田里的农人们还在挥舞镰刀,弯腰割稻子,忙忙碌碌,汗流浃背。 唐风年赶马车回家,途中遇到赵家的佃户褚大海。 褚大海挑着两箩筐稻穗,往打谷场走去,哼哧哼哧,脸颊通红,累得慌。 唐风年停下马车,跟他打招呼:“褚大叔,我送你一程。” 两人合力把箩筐抬到马车上,褚大海笑着擦汗,道:“唐秀才,你当夫子,一个月赚多少钱?” 唐风年赶马车往打谷场去,微笑道:“不多不少,勉强养家糊口。褚大叔,今年田里丰收吗?” 褚大海哈哈大笑,嗓门大,道:“这两年风调雨顺,没天灾,收成还行。听说你家办私塾不收束修,是不是?” 唐风年道:“我岳父被选为族长,想教赵氏宗族的孩子认识几个字罢了,不算私塾。” 褚大海关心地问:“佃户家的孩子也能跟着学认字吗?” 唐风年斟酌片刻,担心赵宣宣教太多孩子会太累,婉拒道:“我也不能做主,您跟我岳父商量。” 褚大海表情失望,眼神流露少许同情,压低嗓门,道:“你在赵家做上门女婿,凡事都做不了主,经常受欺负,是不是?按理说,你是秀才,他们应该听你的话才是。” 唐风年微笑道:“一家人,遇到事情就一起商量,家和万事兴,谁也不欺负谁。您想太多了。” 唐风年坦坦荡荡,但褚大海不相信他的话,以为唐风年要面子,不敢把自己受欺负的事说出来,于是旁敲侧击,一副热心肠的模样,使劲帮忙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