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见倾刻间二人已殁,又见那昔日风度翩翩,自命不凡的白凤城亦死亡当场,一时间心中堵塞,竟有一同归去的想法:想这人之一生,不过百年,转眼既逝,生又何欢,死又何悲!今日大欢喜,脱离去苦海!看天地万古不变,明月依旧,只是世间朝代更迭,英雄豪杰辈出,一时间龙争虎又斗,仿佛可以建不世功勋,可是百年之后似乎皆为后世所遗忘,只有英雄事迹留于人间! 袁承天收起悲伤,将这白凤城和白碧尘二人尸身掩埋,回首看师祖林正眠不觉泪如雨下,可说他的死是自己间接造成的,终究难脱干系。他心中不由万念丛生,心想自己决不能将林师祖埋葬于这大雪山上,要将他葬在昆仑之巅——他潜心清修的山窟之中,让他年年月月日日时时与那杜鹃花树长眠为伴,可说颇不寂莫!——想这林师祖一世英雄,行为肝胆昆仑,无出右者,可说其行为光明磊落,为民族大义不吝于生死之间,试问世间之人有几人如他这般慷慨激昂于大义,而蹈死于不顾? 他刚要将林师祖负在肩上走出,忽听不远处有呼哨声起,更有烟花信号升起天空之中,散作一把长长的擎天利剑——这是本门联络信号。袁承天探头外望,只见大雪地有十几个黑影如飞而至,显见本派中的好手,个个轻功绰绝——显见是发现雪中足迹而来。袁承天心想还是将林师祖的尸身藏匿起来,否则被同门有口难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那时只怕百口莫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四下打量不见可以藏身之处,心下焦急,忽然见到院中有个雪堆,心念一动,何不藏匿其中,自己只要屏住呼息,便不会被人发现。他便将林正眠藏身大雪堆中,自己则将雪堆覆在自己身上,只是片刻便多了两个大雪堆,在这夜中并不易被发现。 袁承天匿身其中,屏息呼息,只用耳朵听闻其人行踪。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四师弟、五师弟咱们追踪至此,足迹消失在这大屋中,咦……”这说话之人是三师兄张松山,余下自然便是四师兄孟药房和五师兄赵同心,——他们自然是奉命追杀小师弟袁承天。傅传书让他们相争相杀,不可谓不歹毒,这样一来阻碍他前程路的人一一死亡殆尽,那么他这掌门之位便高枕无忧了。只是他这如意算盘打的好,奈何有时天不遂人愿,因为苍天从来不会饶过一个作奸犯科的十恶不赦之人。 四师兄孟药房说道:“这里曾发生过打斗,你看桌椅破碎。”五师兄赵同心道:“我见东厢房还有花烛,似乎有人鸿鸾天喜,有一对新人成亲。”张松山道:“师弟你们看,地上有血,一定有人死亡,只是不见有人,难道他们……”孟药房道:“既使有野狼,也不会将他们吃掉,因为你看这木柱上有很深的抓痕,非是一般人可以做到,奇哉怪也人去哪了?”忽来有人说道:“他们在这。”这说话之人赫然便是大师兄傅传书。袁承天身在雪中,不由一惊,以为自己行藏被发现,那可不糟糕之极。 只听蓬地一声,傅传书向院左那两个大雪坟拍去,只见里面赫然便是那白碧尘和白凤城二人,只见他二人面色苍白,殊无血色,脸上表情亦如平昔。傅传书并惊奇,只是余下三位师兄都惊咦出声。张松山道:“大师兄,你看出他们死于何人之手么?”傅传书冷冷道:“你们难道看不出,其实有迹可寻。”他俯下身子,将白碧尘致命之伤给师弟们看,说道:“这是昆仑派手法,再来,师弟你们看这白凤城死于‘五指朝阳断魂掌’,可知他们死于我们昆仑本派手法。”张松山道:“放眼天下,似乎本派也只有袁师弟有此能为。”傅传书道:“这‘五指朝阳断魂掌’本派之中似乎无人会使,可是当年师父对袁师弟疼爱有加,连我这个大师兄都要退避三舍,所以师父未使不会将之传于他。”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是袁承天杀害了白尘父子二人。四师兄孟药房也附合称是。雪堆之中的袁承天听他们说话,气得几乎便要破雪而出,自证清白,可是不能,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只有等得时机;因为此时自己纵使出来说词,也是百口莫辨,所以只有隐忍,被别人冤枉也不是一二次,所以再多一次又何妨? 五师兄赵同心忽然说道:“大师兄,你说咱们该当如何处置这白碧尘和白凤城的尸身?”傅传书道:“白碧尘己死,想那灵蛇派也就分崩离析,不足为患,最为叫人担心的便是袁师弟,不知他将师妹掳到何处?生死如何?”他语气之中满是关怀,似乎情真意切。只是此中匿身雪中的袁承天心中明白大师兄险恶用心,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何词,只是自己清白,问心无愧,将来总有大白天下之一日,自己又何必戚戚于怀呢? 忽到袁承天感到热气迫来,原来傅传兄将白碧尘二人架在木枈之上焚化,还好袁承天将林正眠和自己二人堆的十分之厚,否则雪融便显真象,那岂不糟糕之极。接着傅传书带领三位同门师弟离开此处。袁承天悬着心才放心。他推开雪堆,只见院中空地只留下灰烬——白碧尘和白凤城二人只留下骨灰,不见有它。他心中不怎么又悲伤起来,看天地皆是悲伤,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