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来,己是过了二年,这两年之中袁承天此先前长得更高了,武功也比先前精进不少。昆仑派杂事弟子们都喜欢和他说话,因为他从来没有看不起别人,对待每个师兄师弟都恭恭敬敬,更遑论师父和师娘。他打心底里敬佩这位师长,因为在大雪满天无法练功时便给众弟子讲国仇家恨,从来满清的达官贵人都卑视汉人,因为天下是他们的,所以他们有时可以为所欲为,当初满人贵族圈地无所顾忌,汉人失去土地只有忍受不公,做人家仆从下人,虽然朝廷中也有汉人官员,处处被他们制肘排挤,其实有名无实,所以说反清复明的事业并不是有些人口中所卑视的不知时务。他又讲到本派师祖孤鸿子曾经在江阴杀了一个狗官。他虽为汉人做了朝廷的官只要为汉人百姓说话办事也无可厚非,可谁承想他却忘恩负义,对曾经在困厄中抗持他的族人大开杀戒,比满人官员来得还狠。每到一年征粮之际,他都踊跃在前,带领县中官吏鞍前马后,倍显殷勤,可是汉人百姓之中只要有人迟疑稍微慢些,他便自告奋勇,身先士卒拿皮鞭抽打百姓。你说可恨不可恨,他残害自己同胞了无愧色,和当年引清兵入关的汉奸队伍如出一辙,他们数典忘祖,杀自己同胞,却无报应,你说这世间那有什么天道好还,依我看只有靠我们自己,除了我们,谁也帮不了我们。后来师祖孤鸿子激愤之下,手刃此獠,满城百姓放爆竹欢庆整整三天。世道艰险,我辈应加倍努力,虽比不了史督师(史可法曾任督师、建极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之官职)。可是也要杀那些贪官污吏,以解百姓倒悬之苦。袁承天每见师父讲到此处,泪流如倾,不能自己。可知师父内心甘愿为国为民,肝脑涂地也无所谓。可是现下却英雄无用武之地,年华逝去,华发增生,心中的英雄梦一场,希望在这后辈门徒弟子中选择人材,加入反清复明的洪流中。这也是他一生的抱负,也许终其一生也难成功,可是还要去争取。 袁承天每见师父这种情形,便觉得自己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师父宽忧,那么只有加倍用功习练掌法和剑法,以期有成,可以诛杀那些无恶不做的恶人,为那些受冤无辜受害者伸张正义! 可是大师兄却不以为然,虽然嘴上附和,心底里却想:这真是痴人说梦,看看多少反清复明的人都死在朝廷的镇压下,还不都是徒劳么?还不如得过且过,管它什么大清大明的天下,百姓依旧是百姓,官员依旧是官员,又有何区别?现在这样不好么?不明白师父老是提新仇旧恨,说什么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可是这事是毫无希望的,又何必心心念念的不忘于怀。 又过月余,便四月天时,山雪融化,草木发芽,山涧的树枝发出新芽,鸟雀在树间鸣叫,一派春天的气息。袁承天已在昆仑派三年有余。赵相承为了考量弟子们的武功修为,便对傅传书、袁承天他们说道:“传书你入门最早,是为师弟们表率,今次你们两个联袂下山去江湖中历练历练,多杀十恶不赦的奸贼,为民除害,为师心中也就欢喜了。你们在江湖中的历练将来或可有用,晚饭后收拾衣服明日下山去吧!”他忽又想起什么事,将一个写好的药方子交给傅传书道:“新近听闻山下牧民传说中土瘟疫流行,虽然皇帝下诏各地官员亲自亲为,奈何仍有不法官员克扣朝廷钱粮和药物,让灾民得不到救治,你们务必按药方上所开得药去配,发给灾民,让他们脱离瘟疫,也是一件无量功德!”傅传书答应一声,接过来放入怀中衣内,向师父又叩了叩头,二人才走出来,心中总是依依不舍。他们刚刚走出玉虚宫大殿,赵碧儿便大殿的布幔后走出来,显得很不高兴,显然是因为适才的事,他们师兄弟两个人可以把臂同行,到江湖中游历,自己却要一个人孤单待在山上,焉无生趣,便要爹爹放她与师兄一同游历江湖。 赵相承自然明白少年心性,可是他们是男孩子,你一个女孩子住宿行动多有不便。赵碧儿听了父亲牵强的理由,不由得更加不高兴,掬起了小嘴。她生嗔的模样让赵相承好笑,他忍住才没笑出声来,情知扭不过女儿执拗的性子,便只有服输。赵碧儿这才喜笑颜开,回自己房间收拾细软,准备明日一早与大师兄他们一同下山。 次日杲杲的阳光照耀玉指峰,金光万道。昨夜晚间袁承天便已将那天山雪猫放了,那雪猫喵喵叫个不休,将头埋在他臂弯,伸出长长舌头舔他的手臂,那神情说不出依恋,这三年中袁承天将好吃的食物留给它,所以它比之以前更强壮了,毛发更加晶莹如雪。袁承天用手抚摸它,对它说道:“灵儿,你去吧!山林才是你的家,等我回来!”灵猫本是通灵之物,眼见主人拿起衣包,是起程的样子,便又长叫一声跃出室外,在松林间几下跳跃便不见踪迹了。不知为什么袁承天见灵猫远去的样子,心中失落了许多,因为这三年之间他们相处已有了相当感情,所以一旦离去便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