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老爷子便拿着一双鞋出来了，离老远就朝云毅扔了过去：“穿上，小心扎脚。” 云笙定睛一看，可不是，她哥怎么光着脚呢，一双四十四码的大脚丫子，就在那来回片片，也不嫌扎脚。 不怪这老爷子看不上她，第一次把人“扔”这一天没人找，第二次又光着脚丫子来的。 搁谁也认为这孩子没人管呀！ 不是，我说。 “哥，你鞋呢？” 你可真是我亲哥，真会给我上眼药！ 云笙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对云毅没上心，导致他光着脚跑这么远，当即就有些心疼，凑上前查看。 “这里。”云毅指了指不远处。 云笙扶额。 草率了。 他哪里是没穿鞋呀，那不是鞋嘛！ 此时的老布鞋里塞着什么圆的、扁的、弯的各种各样的小零件，装了满满两鞋斗。 云笙叹气，摘下自己的小包，一股脑把那两鞋斗的零件倒了进去。 “穿鞋，不许脱了。”云毅一看自己的宝贝有东西装了，这才乖乖穿上鞋。 然后她就站在一边看着云毅在小小的破烂里面挖呀挖呀挖，挖一堆珠子带回家。 然后在大大的破烂里面挖呀挖，挖的她头昏眼又花。 终于在云笙一声又一声的叹气里，云毅动了。 只见他拿着挑好的东西去找老爷爷：“钱钱。” 老爷子也知道是误会这丫头了，不过也没说别的，只扫了一眼两人手里拿着的东西。 “给五毛钱吧。” 云笙痛快的给了钱，出门一看，杜师傅都等睡着了，云笙那个不好意思呀！ 你说说人家一个大领导的司机，把你送回来不说，还得陪你挖破烂。 杜师傅想的也正是如此，从没见过这样没礼貌的人，大老远把你们送回来，那是因为工作需要，这可好，真拿我当你们司机了？ 见两人回来后，脸色也不似之前一样，明显可以感觉出气压低了不少。 云笙也感觉出了自己的无礼，忙是赔着好话。 一路上说是说，笑是笑，但你大哥终究不是你大哥了！ 直到看着那满满一大桌子菜是菜，肉是肉，离家出走的真心才回来那么一点儿。 一顿饭屋内人是吃的宾主尽欢，满嘴流油。 屋外人看的是羡慕又嫉妒，口水直流。 晚上杜师傅就歇在云毅屋了，云笙跑去和老太太睡。 云笙抱着老太太贴贴，眼眶忍不住发红。 每次靠近老太太她都有种感觉，感觉这个老太太就是她相依为命的奶奶。 奶奶，您在那边还好吗？ 是您在保佑我吗？ 我现在也有家人了，有爹娘，有哥哥，还有另一个奶奶，我也有人疼，有人爱了，您看见了吗？我在这边一切都好，您放心吧！ …… “奶，我爷和我小叔是怎么回事？” 想知道哥哥的心结在哪儿，看样还是要先了解清楚爷爷和小叔的事儿。 “怎么突然问起你爷了？他有啥好说的。”老太太似乎不愿提起故去的老头子，有些抗拒。 云笙“寄人篱下”这么多年，也算会揣摩人的心思，便把上京发生的事简单跟老太太说了下。 只说云毅似乎有心结，心结大概跟小时候有点关系。 老太太一听跟孙子有关，便开口了。 “你爷是头倔驴，事情还是要从他当队长时候说起，那些年，家家都吃不上饭，他当队长负责给大家分粮，你别看他当队长，他可是从未多给咱们家多分过一颗粮食。 不多分不说，有时候甚至还从家里往外拿，他是做了好人，可家里不够吃呀！ 咱家本来就都是男娃子，比别人家能吃……那半大小子吃不饱，饿的肚子每天都打鼓，见天吃不饱，那可不就自己想辙呗，他们几个不是上树打鸟，掏鸟蛋，就是下河摸鱼抓虾，偷红薯，偷棒子，总能寻摸些吃食。” 老太太寥寥几句话就倒进了心里的委屈，只是那时候都是男人当家，她就算有怨气，也不敢说出来。 “人都说七岁八岁人憎狗嫌的年纪，咱们家偏生娃多，截两岁一个截两岁一个，连着串的来，你七叔、小叔、旺旺、飞子、他们四个人年龄相当，出来进去都是一起玩，村里孩子也都被他们揍了个遍，慢慢的，就有人有意见了，说他们仗着有你爷撑腰，在村里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但人们也只敢私下里议论，从没拿到明面上来说。 有次小八出去跑，不知怎的就跟几个孩子打起来了，具体怎么回事儿，也没人能说清，等我得着信的时候……你小叔头上有……有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就那么咕嘟咕嘟往外冒血，那血……擦都擦不完，我就那么拼命拼命按着……按着……” “奶，不想了，不说了。”云笙此时恨不能扇自己两个嘴巴，你问的轻松，却忘了那是老太太心上的一道疤，她就这么生生的给撕开了。 “血不停的流……不停的流，都没流一会儿，他就不动了，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我，他就那么张着嘴……啊啊了半天，连声娘都没叫出来，他连声娘都没喊出来就走了。” “奶，奶，我们不说了，不想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看着奶奶像是梦魇一样，云笙吓坏了，紧紧抱住老太太，不停的安慰着。 她真该死，她只想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可是她却选择了最不该选的人。 死的两个人，对她来说可能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对于奶奶来说，那都是她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她男人，一个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奶奶……只是好久都没看见他们，有点……想他们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蒸馒头呢！” 看样娘还没跟奶奶说馒头生意被抢的事，云笙此时当然更不会说了。 “奶奶你想不想听听上京是什么样的？我都算计好了，下次我带你一起去上京。” 云笙也没瞎说，说的也是真话，她还是要带老太太去上京做个检查才能安心。 “好，去上京。” 老太太也知道孙女想安慰她，但是她此时却不想说话，她有点累了，想睡觉了。 云笙从背后抱紧老太太，无比自责，如果在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跟奶奶提起这个话题。 不知过了多久，云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一声声刺耳的轰鸣声打破了这宁静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