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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觉下意识后退几步,察觉没有威胁,又连忙走上去,询问道:
“你怎么了?”
“不知……呕……许是……呕……许是喝了不干净的水……坏了肚子……”
伙计趴在地上,一边吐出酸水秽物,一边对他说道。
可是仔细一看,那些酸水秽物之中,竟还混杂着一些花生大小的白色虫卵,以及一些蚯蚓似的虫子,看着颇为恶心。
林觉则是一边让开他吐出的东西,一边拍着他的背,同时仔细观察,待得他好些了,才将他扶起,开口说道:
“足下身体虚弱,暂时别干活了,我扶你下去休息。”
“多……多谢……呕……”
伙计简直呕吐不断,路都走不稳了。
那些虫子落地之后,还在地上扭动,像是一些小蛇一样。
就连林觉都有些不忍心看。
唯有狐狸不觉得有什么好恶心或者害怕的,只是觉得新奇,新奇于人的肚皮里竟然能长这么多虫,还能吐出来,于是歪头凑近仔细的看,待得伙计一张口就立马往后一跳,轻松跳出数尺远,等伙计吐完,又小心的凑上去看。
还好它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下脚之时避开了地上的东西。
林觉将伙计扶到楼下,让他休息。
心中思索,不知这是伙计一个人的病症,还是全城皆如此。
因为这会儿有些晚了,楼下大堂已经没有人了,客栈的门也关闭了,林觉想了想,干脆回房拿起重要行囊,开门走了出去,不忘对伙计说道:
“此事有些诡异,恐怕不见得是寻常疾病,足下就在此处,待我出去看看。”
“宵……呕……”
伙计还想提醒他有宵禁,只是道人已经走了出去,只有那狐狸停在门口,好奇的朝他最后张望了一眼。
吱呀一声,门便关了。
外面正是夜深人静,月亮圆了又缺,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也暂未遇到巡夜的人,四周的民居几乎都没点灯,清冷而安静。
林觉提剑独自走在街上。
狐狸则仿佛与他心意相通,虽然随他一同行走,却是行走于屋脊之上,跳跃于房屋之间,借着高处打量着城中民居街巷。
而它身姿轻盈,哪怕从瓦片上踩过,也不发出任何声响。
待它从一间房顶的边缘跳到另一间房屋顶上后,不知看见什么,低头朝林觉小声叫了一声:
“嘤~”
此地是有宵禁的。
林觉不想引人注意当即便走入小巷中,借着阴暗的角落隐蔽自己身形。
前方顿时传来一点零碎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借着月光,可见两名巡夜的差役走过,他们腰间挂着佩刀,手上提着灯笼,但看脚步虚浮,大抵也没有什么本领。
二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对谈。
“李兄……”
“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有些冷呢?”
“有些冷?夜风吹的吧?还是上了年纪,身子不行了?”
“不知道啊,除了冷还有些乏力,肚子里也翻江倒海的,直冒着气,不知怎么回事。”
“估摸着是中了风寒,忍一忍吧,反正每晚也就只走这么一遭。实在忍不了,咱们回去就是,本身就是走个过场,我又不会告诉县官。”
“……”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谈话声也逐渐远去。
道人这才走出来。
可紧接着,就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样,四周街巷中连着几户人家都点了灯,灯光虽然微弱,可在夜里却也醒目。
仔细听去,四周皆有呕吐声传来。
瘟疫大概真的来了。
这是什么瘟疫,竟然吐虫?
林觉怔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房顶。
“呜?”
狐狸疑惑的跳了下来听他说话。
“看来这里真的闹了瘟疫,我们须得回去告知师兄们,让他们赶快赶来。最少也要让五师兄赶快赶来才是。”
林觉对它说道:
“但你知道,我哪怕吃了神行丹也没你跑得快,只有你才能最快的赶回去。”
“嗯?”
“你能找到师兄他们吗?”
“能找到!”
狐狸少见的又开口说了话。
“此事事关重大,需有劳者居之,你可愿意帮我这个大忙?”
“愿意!”
“可是此行很远多有山路,路上可能有妖鬼,又可能有猎户布的陷阱,你不害怕?”
“不怕!”
“很好!天赋异禀,既有胆气,又有责任心,你不成大妖,谁成大妖呢?不过你年纪尚小,这一路也要万事小心,多避人神妖鬼。”
“要小心!”
“记得此地叫翠微。”林觉不忘对它叮嘱。
“叫翠微!”
“去吧!”
“去了!”
狐狸似乎也能知晓事情紧急,或是它判断不出,但能从林觉的情绪里分辨得出,于是毫不犹豫,说完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林觉稍作思考,这才走回客栈。
刚到客栈门口,又犹豫了。
片刻之后,还是转身,又走向城隍庙。
虽说今天傍晚遇见的那两名神官给他的印象很差,极其不想再与他们打交道,这也影响到了他对此地城隍的观感,但还是决定去一趟——
若是那疫鬼还在城中,这座城比求如碧落还要大一些,凭自己之力,几乎不可能找到它,唯有城隍这等地神才有这般本领。
没有多久,便到城隍庙。
庙宇大门已经锁了。
林觉看了看庙院旁边的房屋,隔着门也能看出有人住在里面,但他没有去叫醒庙祝开门,那样太费时间,还得解释,而是径直往前走去。
“和者同于物。”
道人身形竟轻松穿过房门。
随即快步而入,又进了主殿。
伸手一指!点灯术!
屋中顿时亮起豆大的灯火,照亮整间大殿。
大门两旁各有护法神像,正前方一张长长的神台,城隍站在正中间,比常人略高大一些。身旁辅官与武官各有两位,塑像都和常人差不多大,再边缘则是一些只有二三尺高的胥吏小像,其中就有守着南门的那胖瘦二位神官。
前面一个香炉几个泥方,插着一些香。
林觉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有完整的线香,事急从权,便捡了三支未烧完的香,点燃敬上,一句废话也不说:
“我乃徽州黟山道人,祖师搬山道人,师承云鹤道人,有紧急要事,事关全城百姓民生,请翠微城隍出来一见!
“请翠微城隍出来一见!
“请翠微城隍出来一见!”
连着喊了三句,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林觉皱了皱眉,没有停下。
“请翠微城隍出来一见!
“请……”
又叫三声,还是没有反应。
甚至一点微风都没有吹起来。
林觉眉头越皱越紧。
请意离神君都没这么费劲。
稍作沉思,嗤的一声,拔出长剑。
剑锋一扫,映入一缕明亮剑光,好似将后方黑暗的墙壁也斩了一道似的,可其实却只是在城隍的衣摆上划出一道痕迹。
“翠微城隍可在?”
“呼!”
神灵这才有所感应,庙中顿时起了风,吹乱香炉上的青烟,吹亮线香的红点,又吹得油灯上的火焰一阵摇晃,墙上神像的影子便也随之摇晃不停。
恍惚之间,庙中几尊神像都有变化,生硬的棱角与色彩变得柔和,身躯五官变得生动,眨眼之间,上方便出现了几位穿官袍的醉醺醺的神灵。
一位辅官低头一看,见城隍衣袍破碎,当即勃然大怒,抬起手来,带着醉意指向下方道人:
“下方何人?竟敢毁坏城隍塑像!”
“在下黟山道人林觉,乃正统灵法派传承,修阴阳灵法。有紧急之事呼喊城隍,城隍久久未至,这才出此下策。”
“大胆!什么紧急之事,能让你大半夜闯入城隍庙呼唤城隍?你可知晓,此时已是半夜,今日西城酬神,城隍正与庙中神官看戏饮酒?”
“莫说这些。”翠微城隍摆了摆手,亦是醉醺醺的,“若是真有紧急之事,半夜来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官也想问,有什么紧急之事,能让你连一炷香都舍不得,捡别人上过剩下的香敬给本官?难道在你眼里,本官就只配捡别人的残香不成?”
“嗯?”
林觉不由抬起头来,直盯着台上几位神灵——
这几个神灵没有德行!
本来听这翠微城隍一开口,还以为他也许正直一些,却没想到,说到后面,不过是把刀子换软了些。
道人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其实他在拔剑之时,便已想好了如何与神灵解释,然而这时已然明白,这些话派不上用场了,他也不想说了,好在他还有另一种说话的方式。
于是当即握紧手中长剑,沉声说道:“你们这群昏官庸神!死到临头还不知晓!”
“大胆!竟敢辱骂神灵!”前方城隍说道,“什么死到临头?”
“你们可知城中今夜起了瘟疫?”
“城中瘟疫?”
台上几个神官都面面相觑。
翠微城隍虽然酒醉且疑惑,可也知晓瘟疫不是小事,于是看了看身旁神官,立马就在神台之上闭上了眼。片刻之后,才又将眼睁开。
这时他的酒意明显醒了一些。
可是愤怒却没减少多少。
“瘟疫又如何?若是天上降旨行瘟,便是天翁的旨意,与本官何干?若是地上自生瘟疫,则自然由人自己治瘟,你来找本官何事?”
“难道就没有第三种可能?”道人昂首持剑与神灵对视。
“什么、什么可能?”
“今日黄昏我进城时,遇到守城的神官,我曾告知他们,听说东南方向有疫鬼前来,让他们注意防范,同时禀报与你,你可知晓?”
“……”
城隍当即愣住。
忽然想起,今晚西城大户酬神,众多神灵看戏饮酒之时,确实有两个小神官在酒宴上与他提过一句,不过饮酒之时,自是饮酒为重,当时无论城隍还是神官都已喝得醉了,自然都没当回事。
此时忽然后背一阵发麻。
“莫要多言了,你我心知,就算是寻常瘟疫,不管天上降的还是地上自生的,百姓死得多了,你的香火也会变少,百姓一怒之下,迁怒与你,将你的神像神庙砸毁也完全有可能!更何况这等事情,若是天上发现,必将你革职撤换!”
林觉不想耽搁时间,只想让他快些去找疫鬼,快些通报其它几县城隍,于是快速说道:
“如今还有弥补办法!”
“什、什么办法?”
城隍不知何时已经慌乱起来。
身后的辅官武官也面面相觑。
只听得下方道人说道:
“一是马上派出手下所有神灵,搜查城内,若能找出疫鬼,便是将功补过。二是这疫鬼不光祸乱翠微一地,你须马上报知天上瘟神,且以最快的速度通报周边县城的城隍,就算找不到疫鬼,若能帮助他们防范瘟疫,也算功劳一件。若能想出办法,托梦助县官除瘟治疫,救下一城百姓,不仅也是一件功劳,而且可能为你聚来更多香火。”
“……”
神台之上,神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道人说得是有道理的,也是该这么做不假,只是这被拎着耳朵做事的感觉真不好受。
“本官自然知晓!”
“管你知不知晓,反正我会告知此地符箓派道人、请他们往上报。”林觉已经一点客气也没了,对于这等神灵,还是这样说话能让他们听得进去。
“你……”
“告辞!”
城隍还想说点什么,道人已经转身走了。
神灵无德,自然无需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