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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上匆匆离开,没有跟丫鬟要热水,浴房只有凉水。
余白芷都不用过去浴房看了。
阴山山顶很冷,他本就内伤严重,还不肯吃药,这样折腾来去,冲了凉水浴又着半湿的衣衫在这里歇息,能不发热么?
方才还说他没有计较,余白芷的手搭上他的额面没有多久,他迟钝地感应到了,防备不减,睁眼便皱眉,冷声,“你、你又要干什么?”
说话的时候起身,抬臂去打她的手,整个人往后避仰,就好像她是洪水猛兽,无时无刻不在防备。
余白芷对于他满身是刺的虚弱样子不满,想说两句,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万一把他惹恼了,只怕又要开始闹了。
话说回来,倘若不是她临时起意逗他玩,他也不会闹得去冲凉水,浑身发热,如果不管乔骁,他死了,对于目前的她,没有任何好处。
“我不干什么。”她看着眼前充满防备的男人,“你没有发觉身上不适么?”
不用余白芷提醒,他已经发现了,浑身使不上来劲,头颅也无比昏沉,思绪都开始变得迟钝。
他的第一反应,“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又......
看来,合卺酒的事情他还是算在了她的头上,余白芷不语。
她的话令他的防备越深,经过晨起的事情,乔骁觉得她很危险,要远离她,不能往她前面凑。
他还在后退,但因为浑身晕沉无力,不得不围着圆桌,扶着边沿不至于摔倒。
他很想坐下,可又忌惮她。
“我能对你做什么?”余白芷无奈反问,她摊手。
“谁知道你又趁我睡着做了些什么...”
听着他的语气,对她是相当不信任。
不就是摸了一下,至于这样紧张兮兮?好像给他下了什么毒药一般。
虽然他不识好歹让她失去兴趣且不耐烦,但就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余白芷耐心比往常要多,她跟他解释。
“白日不比夜里暖多少,你用冷水沐浴,衣着单薄在这里趴着睡,内伤本没有没好,不知不觉便发了热...”
她说完了,如此安静的情况下,乔骁应当是听进去了吧,但他的神色也没有缓和多少,还是这样防备看着她。
余白芷与他饱含防备的双眼对视了一会,实在是饿了,不想耽误时辰,“你若是不信那就这样吧。”
她绕过他往外叫丫鬟端水进来梳洗,叫人传膳。
乔骁听着她说话,凝神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女人还真是旁若无人,安然自若的梳洗上妆,随后又过来圆桌用膳,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问人怎么没有锅子,是厨房没有备办么?
丫鬟说是于妈妈吩咐了,锅子不能吃得太频繁,晨起她已经吃了许多,实在不能接着用了,好歹要隔一隔,否则闹了火气,夜里又说胃不舒服。
没有吃到锅子,她兴致缺缺摆手道了一声哦,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应当是在抱怨,粉唇本就饱满,因为在用饭,沾染了一些汤汁,加上她不高兴,微微翘起,越发嫣红。
吃了一会,她才想起他这个人似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挥手让丫鬟下去,捏着勺柄搅着碗里的汤汁,另一只手慵慵撑着太阳穴,看着他。
乔骁每次与她对视总会率先败下阵来,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呼出灼热的气息,换了一只手撑着圆桌边沿,垂眼避开她的打量。
她却又开口了,说的是洞房花烛夜的事情,“让你中招的合卺酒药物,应当是放在了酒盏当中,所以我没有察觉。”
乔骁本来不想搭理她,可听着她的话锋,似乎在说,药不是她下的。
可他不信,马后炮的事情谁不会做,朝廷当中就有很多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我知道你不信,但洞房花烛夜,合卺酒当中的药真不是我下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乔骁还有力气反驳她。
余白芷看着他俊朗面上不加掩饰的厌恶神色,直言道,“应当是我父亲下的。”
“所以只有你的酒盏当中有药。”
即便余白芷已经把幕后给他下药的人找回来,他依旧不信,“合卺酒是你倒的,也是你端给我的。”
“我并不知道你的酒盏当中有药。”
“那你又是如何区分两只酒盏?”乔骁反问得很快,似乎不打算留给她思忖的间隙。
余白芷叹气,“你就没有发现成亲所用的杯盏面上的图案并不一样么,所有合卺酒盏亦是如此,并非我们俩所用的不一样。”
乔骁沉默,他又没有成过亲,哪里知道。
“我父亲此举是想要促成你我之间的好事,所以剑走偏锋,我代他向你道歉。”说完这句,她坐直身子,正儿八经跟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哼。”乔骁冷呵一声,别过脸。
因为心气起伏比较大,此时此刻的他难受至极,痛苦闭上眼,扶着圆桌的手指也变成了紧攥。
“我给你找个郎中来?”余白芷打着商量的语气。
乔骁用“你会这么好心”的眼神看着她。
她低头舀了一勺慢吞吞吃着,对他笑着道,“你目前要是死了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头疼难耐,心口也闷着疼,躬身不算,手越发紧攥着桌沿。
余白芷用脚给他踢了一个圆凳,“你坐着吧,这样折腾下去,想来是...铁打的身子都遭不住。”
他倔强了一会,怕脱力倒地,最后还是坐下了。
余白芷见他没有出声,认为他是默许了,让人去把郎中给带回来。
想到昨日给他的药,他不吃。
怕一会郎中来了闹得难堪,余白芷没有提起晨起的合作交易,怕他又想到不好的“喧闹”,换了口吻,用她父亲来压制他。
“你体内还有软筋散,郎中不会在给你把脉之后,又在药里下手脚,你且放心吧。”
乔骁微微一顿,瞅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丫鬟很快就把郎中给请过来了,乔骁看了郎中好一会,并没有抗拒把脉。
郎中讲了一下他的病症,跟余白芷所说的相差无几,开了药方,又留下了一些药丸,告诉他怎么吃,至于药方,余白芷过目之后,又给乔骁看了一眼,随后让丫鬟拿下去抓药煎熬。
她没有再喝汤,让进来的丫鬟把饭菜给撤走,问他想吃些什么?
乔骁就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完全不理睬,余白芷也不气恼,让丫鬟们做一些清淡益气补身地端上来。
丫鬟们手脚很快,只是乔骁不吃。
“你要是不用膳就吃药,久而久之,身子骨也不会好。”她睡醒了,吃饱喝足,双手托着腮帮子对着他笑,眉眼弯弯,“放心,没有加料。”
小半柱香过去,饭菜都冷了,他才勉强吃了一些。
余白芷看着他吃,乔骁吃饭慢条斯理,看得出来涵养,有世家公子的矜贵在,晨起敬茶在父亲那边用膳的时候,她便发觉了,他跟满桌的男人们都不一样。
余白芷出来的时候还听到了旁边的人议论,说他斯文得像个娘们。
但其实不像,只是因为众人吃饭豪爽,还喜欢拍桌吆喝,故而乔骁格格不入。
虽然对面女子的目光让他不适应,但没有令他感受到厌恶。
食物虽然清淡,放得冷了,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有吃的,总比腹中空空好。
等他用好了饭菜,丫鬟也把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放温之后,倔强的男人端起来一饮而尽,没有与她闹气而不吃药。
两人端坐了一会,丫鬟又拿了干净的衣衫进来,是给乔骁的。
余白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换上。
他顿了好一会,起身拿了干净的衣衫缓慢走向内室。
余白芷就在外面等,她吃了一盏茶之后,百无聊赖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转着杯子玩,丫鬟则给乔骁添置衣衫,他的衣衫之前都在关押的地方,并没有拿过来,难怪他早上找不着。
等乔骁出来的时候,坐在圆桌旁边的姑娘已经趴下去了,托盘里的杯盏都被她倒立堆叠了起来,十分刁钻的角度,若是旁人来玩,定然做不到,可她却能够用刁钻的角度摞得高高的。
听到后面走过来的动静,余白芷转身看去,换下喜庆的红衣,他穿了绛紫色锦袍,人虽然还虚弱,却也不见陌上公子的如玉风色,真是生得好看。
小狗生病又生气,这两日都不能逗他玩了。
余白芷的视线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看得乔骁皱眉,又在恼怒她不加遮掩的视线了。
他径直坐到余白芷对面,侧脸清冷,依稀能看出怒气,纵然如此,也不妨碍她目不转睛看着他。
乔骁实在受不了她直白的视线,下意识要倒杯茶水喝,可方才转了视线过去,喝不了,因为桌上的茶盏都被她拿来摆玩。
他一句话没讲,她却发觉了他的意图,把茶盏给摆正,冲洗之后给他倒了一盏茶水放到他眼前。
“这是蒙顶清涧,有凝神安魂的效用。”倒有兴致跟他品茶。
乔骁身子转了面对她,双臂交叠放在桌上??很防备的姿势。
他匀净袖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杯面,似乎没有打算喝。
余白芷取了一杯,也给她自己倒了一盏吃。
在她喝的期间,她观察到乔骁在留意她的杯盏面和他的是否一样,有无细微差别。
为了让他看得更仔细,余白芷有意无意转着茶盏面让他看得更清楚。
等乔骁发现两人盏面并无区别之时,他对上了余白芷饶有兴致的眼神。
他又哼了一声,把他垂放在桌上的手往后收回,双臂.交.叠于身前,这是比方才还要防备的姿势,遑论他眼神当中流露的谨慎小心了。
余白芷慢吞吞吃茶,笑着说,“你就这么怕我?”
乔骁答非所问,“目前来说我死了对你没有好处,是何意?”
“你不明白么?”她不信。
他能够猜出一切,但还是要听她说,看看能否对得上。
余白芷看穿他的心思却没有戳破,“你要是死了,岂不是要传出我克夫的名声?再有,你的身份特殊,若是就这么死了,阴山对于朝廷也不好交代?”
朝廷?阴山匪众有把朝廷放在眼里过?
把朝廷的人马全都捉了,就像是畜生一样四散关押着,每日给些无济于事的吃食,折磨人的精神,明知道他是朝廷命官,还敢逼良为娼,咳咳咳,好吧,不是逼良为娼,但也差不离了。
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还顾忌着给朝廷的交代?说来可笑得紧。
乔骁毫不掩饰冷笑了一声。
余白芷明白他的讽刺意味,却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主要她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么?也不准确吧。
提到朝廷,乔骁回想起那个人,还想打探这件事情,可如今他和余白芷尚且不够熟稔,她又不好对付,说什么都只怕引起她的警惕。
他心里又盘算起奸细这两个字。
若他想要攻克阴山,亦或者搅乱阴山内部,目前最好下手的人,是......余白芷。
她和他离得很近不说,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她是余正的女儿。
余正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这一场婚宴便可以看出余正对她的重视与在意。
若是从余白芷下手......胜算应该会很高。
总比他找那些阴山管主,亦或者其余山匪下手更强一些,况且眼下的时局并不允许他找那些人下手,毕竟余正的人还在附近环伺,根本就没有离开,若他真的靠近那些管主山匪,余正定然察觉出猫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届时别说计划,就连他自身都不能保全。
可......要怎么跟余白芷套近乎?从她下手。
她看着娇娇柔柔,跟只小猫一样,实际上并不比那些人简单多少。
思前想后,乔骁不可避免想到了一些旖旎的场面,脸色又开始微微不自然了,他在竭力压制,不想对面的姑娘看出异常。
她帮他的时候,说是关怀备至也不为过了,不仅如此,她还经常看他,目不转睛地看。
这说明她对他有兴趣。
若是没有兴趣,只是不想他死掉,粉饰太平图求一个清净,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吧。
况且,今日他分明没有中药,她还在被褥底下碰了他,说那样的话。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份兴趣,与虎谋皮。
思及此,乔骁端起她给他倒的茶盏抿了一口,犹犹豫豫低声问,“你今日为何要那样。”
“哪样?”余白芷还真没有反应过来。
“摸......”话到嘴边,他改了一个字,
“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