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天地苍苍未可欺,帝皇将相亦知仪。 古来神圣皆凭去,如此群妖化作痴。 只说宋江问张太守敌情,张太守郁郁不乐,乃叹道:“前番贼人攻打城子,本州守官却携家眷细软私走了。”秦明怒道:“此等胆小如鼠,恁地不尽职责。”张太守又道:“我等不敢弃百姓于不顾,与我犬子三人固守济州城郭,本欲效死,宋先锋及时赶到,免除灾祸,百姓万幸,我父子万幸。”言毕,叉手不离方寸。宋江还礼,又问道:“如今城内尚有何人布防?”张太守道:“前些时日,东平、东昌二府被破,东昌太守侥幸逃来,东平太守殉国,其余军官四散去了,不知去向。”听得如此,董平担忧家眷在彼,急切道:“敌军可有屠城?”张太守道:“不曾听闻。”董平听罢,方解三分担忧,又燃九分怒火,道:“我妻小尚在东平城中,还望先锋将令,让我救回家眷。”吴用道:“董将军莫要心急,我已有料算。”卢俊义道:“贼寇何时聚成气候?”张太守道:“此事还要问那东昌太守。”逐派请东昌太守来此,众人见此人,约么三十岁上下,留三缕掩口髭髯,慈眉善目,身宽体胖,果真忠臣良将。太守本名王恶,后至官佐,改名王善。升官辗转至此,百姓多有爱戴。王太守进前参见张太守并宋先锋等人。张太守问过,王善垂泪说罢丢城一事,又道此一番贼寇前因后果,尽是听来: 只说云天彪并身边三五十亲随喽啰于路败逃,急急似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云天彪怕官府缉拿,不敢走大道,经望小路上撞去。一路上风餐露宿,却来到一镇,问过路人,唤作“安乐村”。云天彪腹中饥渴,便寻户人家讨饭。村人见这人马凶悍,哪个敢不管待?云天彪胡吃海喝一通,正自得意,忽听身后有人道:“大哥如何却在这里?”云天彪看去,不是别人,正是傅玉。云天彪一怒道:“我兄弟正在苦战,你如何却先走了?”傅玉道:“不是大哥说的,若有不测可移业,小弟只是奉命行事。”云天彪见周遭都是自家喽啰,不好发作,只忍气道:“确是如此。”傅玉道:“大哥有所不知,近来小弟在附近招揽人马,约有百人,重整旗鼓,再做大业。”云天彪道:“不知何处守业?”傅玉道:“济州有一水乡唤作梁山泊,可容身也。”云天彪大惊,道:“我曾听闻,梁山泊头领晁盖,广纳各路英雄好汉,就是此处?”傅玉从之,二人商议定了,望梁山泊去。 众人到了泊边,遇见二三十条打鱼的汉子,傅玉上前询问,为首的却是欧阳寿通。傅玉大喜,领欧阳寿通来见云天彪。云天彪见了大喜道:“兄弟,那日见你落入溪中,本以为不能活了,不曾想还能见着,真喜从天降。”欧阳寿通道:“那日落溪苟活,就是要见兄长一面,如今心愿已了。”云天彪将其招进队中,三人议论说罢。欧阳寿通道:“前日里我等去投梁山泊,不曾想他那里有个甚么‘军政司’的管事,唤作铁面孔目裴宣的,说是:‘军纪不明。’不愿我等入伙,只得来泊边村里打渔为生。”云天彪大怒道:“都是占山为王的好汉,哪来这许多规矩?”傅玉道:“梁山不肯收留,我等自寻他处?”欧阳寿通道:“青州内有个清真山,是个好去处,不过有三人在彼。”傅玉道:“却是何人占山?”欧阳寿通道:“为首的唤作风会,善使一口大刀,次位的是两个和尚,法名做‘法通’、‘法慧’,三人啸聚三五百喽啰,占据清真山,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云天彪道:“正好夺了,作为家业,岂不美哉?”三人计议已定,夺了清真山。 云天彪三人于清真山关外叫阵,早有喽啰报说:“外面来了一彪人马,不似军官模样,却来叫门。”风会道:“二位兄弟与我去看。”三人都到关上看,风会道:“哪来的泼皮,敢扰爷爷山寨?”一旁欧阳寿通道:“兀那厮草寇,你敢与你爹爹大战三百合么?”风会大怒,披甲上马出关,手握大刀,望欧阳寿通来,欧阳寿通舞双鞭迎着,两个在嘶风力缠斗三十合上,不分胜负。风会见不能速胜,使个心眼,回马而走,欧阳寿通便追。原来这欧阳寿通惯是会水,马上功夫略逊。风会觑见破绽,勒马回身,大刀望风披来,欧阳寿通躲闪不急,正把欧阳寿通胸甲劈烂。欧阳寿通大惊,不敢再战,回马便走。关上二和尚见了势头,挥众喽啰掩杀。傅玉道:“势头不好,先撤!”三人从命,回马败逃。风会追出山脚,便不再追,自回来与二和尚庆功饮酒不提。 只说云天彪三人败退,见敌人并未追上来,方才松了一口气。欧阳寿通自来云天彪处请罪,道:“兄弟无能,不慎中了回马刀之奸计。”云天彪道:“一时疏忽,不怪兄弟,性命尚在,还可再战。”傅玉道:“不止兄弟阵前败将之过,敌人熟略地形,居高临下成掩杀气势,不可莽撞。”欧阳寿通道:“傅先生可有妙策?”傅玉道:“在我看来,那些个喽啰不过乌合之众,那两个僧人亦不过尔尔,唯独风会,可擒之为我所用。”云天彪道:“正有此意。”傅玉道:“我有一计,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众人称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