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回到抚顺关,向常洛报告沿途的见闻:"界藩至赫图阿拉一线道路狭窄,两旁多山丘、密林、沼泽,大军很难通过,古勒城尤其险峻坚固,很难攻破。 苏子河蜿蜒曲折,宽处颇宽,窄处极窄,河流湍急,大型炮船行驶尚且不便,更别说在船上放炮了。" 熊廷弼在苏子河河口集结十几艘炮船本就是虚张声势,更不想打了。 常洛听后眉头紧皱,沉思片刻道:“如此看来,这一仗怕是不好打啊。地形不利,敌城坚固,我军需从长计议。熊经略,你可有什么计策?” 熊廷弼拱手道:“臣认为,仗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萨尔浒作为前沿阵地,已经被我掌握,可以在萨尔浒修筑城堡和永久工事,留十至二十门红夷大炮镇守,这样一来,抚顺关就高枕无忧了。 浑河高,苏子河低,可以在苏子河口修筑大坝,截断浑河流入苏子河的水,等到修得足够高时,突然掘坝放水,大水顺苏子河河床而下………" "哈哈哈……哈哈哈……"常洛拍掌大笑,"昔有关云长水淹七军,今有熊飞白水淹奴巢!这计策好毒啊!" 熊廷弼也笑了,"苏子河太宽,修个大坝也太难了,臣也就是信口开河,殿下莫当真。" 常洛摆摆手,"建州水系繁多,全靠浑河流入苏子河的水滋养,在苏子河修大坝就等于掐住了建州的脖子,皇太极必定寝食难安。他若不理,我便慢慢修着,若派兵来骚扰,我便用大炮打他,一切都操在我手中。" "臣对水利一窍不通。" "这有何妨?你给工部发个公文,就说是孤说的,选派一批懂水利的官吏到辽东来,由袁应泰带头。" 十余日后,袁应泰带着大批官吏、工匠匆匆赶来了。 袁应泰是个数一数二的水利专家,对军事一窍不通,历史上却被天启任命为辽东巡抚,代替熊廷弼指挥辽东十几万军队,结果导致辽沈惨败,袁应泰畏罪自杀。 袁应泰到了抚顺关后,常洛当任命其为辽东水务提督,并责令其尽快赶赴辽东主持修建大坝事宜。 经过艰苦的实地勘察后,袁应泰确定了大坝的修建位置,就在浑河与苏子河交界处往南三里半,那里是苏子河上游最窄处 按袁应泰的规划,水面之下,坝高一丈二尺,水面之上,坝高一丈五尺,坝上设两座巨闸,等水位涨到一丈三尺时,开闸放水,洪流一泻而下,界藩城以南则成泽国矣。 采石、掘土、筑坝,工程极其浩大,粗略算来,耗银约在七十万两白银上下。 冬季枯水期动工,如果人力财力不受限,可在三个月内完工。 常洛看了袁应泰的规划报告,大为赞赏,命令就照这个规划办。 熊廷弼下令征召十万民夫,每人每月给银一两八钱、米二十四斤。 辽东遍地都是无事可做的辽民,征召令一出,应者如云。 有了足够的人手,袁应泰很快行动了起来,挖土、采石、砍伐树木,干得热火朝天。 皇太极得知熊廷弼将在苏子河口修筑大坝后,果然如坐针毡。 他深知此举对建州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多次派遣小股八旗军前来骚扰。 然而,明军早已做好准备,利用架设在萨尔浒山上的红夷大炮,居高临下一通乱打,建州军还没靠近大坝工地,就被炸得血肉横飞。 皇太极无计可施,只得暂时停止行动,眼睁睁看着明军修筑大坝。 万历四十八年十二月初一,在张惟贤、孙承宗、袁可立的一再催促之下,常洛决定返回京师。 就在他准备动身的前夜,突然从赫图阿拉传来惊人的消息——皇太极遇刺,生死不明! 熊廷弼跑过来报告的时候,激动得双腿发抖,连呼:"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常洛亦是大吃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张献忠、李鸿基干的。 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赫图阿拉一定紧急戒严了,里面的人肯定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肯定进不去。 熊廷弼是个急性子,很想立即确定事情的真伪,建议派袁崇焕去探个究竟。 赵率教杀了硕托,罗一贯活抓了岳托,两人都和建州结下了血海深仇,这一次,袁崇焕没敢带上他们。 到了赫图阿拉,哟呵,果然戒备森严。 接待他的依然是范文程,一见面,袁崇焕就关切地问: "惊闻大汗遇刺,袁某特来问候,不知是什么人干的?" 范文程道了声多谢,旁的事也不提,带着袁崇焕去了勤政殿,坐了约摸半刻钟,皇太极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头,头上绑着绷带,腿上也绑着绷带。 袁崇焕忙迎了上去,问道:"大汗,这是?" 皇太极示意他坐下,笑问道:"袁巡抚此来何事?" 袁崇焕是奉命专门来看皇太极究竟死了没有的,但没法直说,笑吟吟道:"惊闻大汗遇刺,特来探望,不知何人如此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