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庆宫中吵吵嚷嚷,李恩要带走王安,群臣拦住不让走,双方拉拉扯扯,争执不下。 这时候,杨涟抓到李恩怀中硬梆梆一个东西,惊叫道:"你这里藏的什么?拿出来!" 李恩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急吼吼往外逃,兵部尚书黄嘉善、刑部右侍郎张问达将他拦腰抱住。 李恩吼道:"本监是奉皇爷命办差,你们这是要造反吗?放了我!" 黄嘉善、张问达面面相觑,松开了手。 杨涟对常洛道:"殿下,这厮怀里藏着东西,臣怀疑是专门来栽赃的,应该搜他的身。“ 李恩大叫道:"你敢!“ 杨涟:"你鬼鬼祟祟的,形迹十分可疑,本官是监察御史,为什么不敢搜你?" 李恩急得跳脚:"你敢!你敢!看贵妃不剥了你的皮!" 众臣哄堂大笑:"蠢货,不打自招了。" 常洛背着手,气定神闲踱了过来,抬了抬下巴,淡淡道:"李大监,孤跟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被人当刀使害孤。这里站着的,都是朝中重臣,孤当着他们的面保证,只要你从实招来,放你一条生路。" 李恩面如死灰。 在他怀里藏着一个木人,上面刻着朱翊钧的名字,还没来得及栽赃出去,就反被人来了个人赃俱获。 卷入这种事中,横竖是个死,李恩瘫倒在地,双手抱胸,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常洛见状,眼神越发冰冷。 杨涟拱手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此贼该如何处置,请殿下示下。" 常洛仰面沉吟半晌,终于说道:"众卿请回吧,孤自有主张。" 众臣心有不甘走了,边走还边交头接耳。 常洛对王安说道:"把这厮押到乾清宫,交父皇处置。" 朱翊钧正在乾清宫中和张维贤、方从哲说话,常洛突然闯了进来,昂首傲然而立。 朱翊钧从未见过他这副做派,吃了一惊,问道:"谁准你进来的?" 常洛不看也不答,大喝一声:"带进来!" 王安和两个太监将李恩押了进来。 常洛将太子金冠取了下来,往朱翊钧面前重重一顿,说道:“英国公和大学士作个证,这个皇太子我不做了,谁爱做就让谁做去!青天白日的搜我的宫,实在教我难堪。" 朱翊钧目瞪口呆,"你这是在跟我说话吗?" 常洛怒目圆睁:"是!遍览古今,有如我之太子乎?父皇不愿让我做太子便明说,何必做这么多手脚,也不怕子孙后代笑话!" 朱翊钧气得浑身发抖,"逆子!你这个无君无父的东西,你是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常洛轻蔑一笑,"我知道得很。我已经活了三十几岁了,也活腻了,干脆杀了我吧,用不着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张维贤和方从哲见此情景,手足无措。 朱翊钧指着常洛,手指不停地颤抖,亦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胀得通红,突然天旋地转,险些昏倒在地。 张维贤眼疾手快扶住,大喊:“陛下息怒啊!陛下息怒啊!" 常洛仍在大声辩白:"我究竟做了什么,要这样作贱我?我也是有儿子的人,还有什么脸面?" 方从哲顿足大喊:"殿下别说了!" 常洛指着李恩,厉声道:"狗奴才,人赃俱获,招来!" 说着,一把从他怀中抓出一个小小的木人,重重拍在案上。 那个小木人正是照朱翊钧的样子刻的,眉眼神色毕肖。 朱翊钧抓在手中只看了一眼,就像烫着了似的扔在地上,口中连说:"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常洛大笑不止,"究竟谁想栽赃我,陷害我,然后取我而代之,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要我说,何必费这么大周章,我识趣一点,不做太子不就得了吗?" 说着,从怀中取出太子金印,重重掼在案上,掩面大哭,"我何罪之有?我何罪之有?" 又哽咽着自问自答:"我的罪,是瞎了眼,误生帝王家!我的罪,是有个出身宫女的亲娘!既然厌弃我,为什么又要生我?三十六年前溺死我就好了。" 声音凄厉而苦楚。 张维贤和方从哲不停地用袖子拭泪。 朱翊钧面色惨白,他看着案上的太子金印,心中一阵刺痛。 “我还是死了干净,省得碍人眼!” 常洛突然冲向殿中的石柱。 张维贤连忙一把抱住,"太子这又是何苦呢?公道自在人心,天下又有谁不知太子仁孝贤德?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方从哲对着朱翊钧拱手道:"陷害太子,诅咒陛下,其人用心之歹毒,真是骇人听闻。臣吃皇家俸禄吃了几十年,如果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臣死也不能闭眼。“ 张维贤也拱手说道:"陛下,应将李恩交三法司审理,揪出幕后主使,臣愿领衔办理此事。“ 两个重臣从头到尾见证,己经是万世不易的铁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