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侯立的谋士李原纪不明所以。 着实不知,七殿下被南诏算计这件事,究竟是有何可笑之处。 耶律郊往一旁碟子中吐出一颗葡萄籽,动作潇洒自如,“孤这位七弟,可是有北狄第一聪明人之称,你觉得,南诏那位小公主,能算计到他身上?”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李原纪小心问道。 “或许那位南诏公主确实下了手,但孤那位七弟,又岂会不知,只是将计就计,顺手占了南诏公主,最好还能把她给娶回来,以为助力!” 有宫人递上帕子,耶律郊顺手拿起,细细擦着手指,一根又一根,擦得无比虔诚。 “可那是合欢蛊,一不小心就会被控制的南诏蛊虫,七殿下为何敢以身犯险?”站在另一边的谋士王通也不解道。 耶律郊冷笑一声,“这才是七弟的拿手好戏,以身入局,再反手拿捏,孤记得,那使团之中,人才备出,有隐藏的巫医存在,也不是奇事!” “更何况,若此事成,他便多一重助力,若不成,也能尽享美人恩,大不了事后召巫医去除蛊毒便罢,一个南诏公主的手段,如何能瞒过孤的好七弟?” 耶律郊声音淡淡,可见他并不小觑这位弟弟。 虽然明面上看着不争不抢,可他仅凭几句话便能将此次出访大雍之事揽到自己身上,就可见他的心思手段。 想到这里,耶律郊长叹一声,“孤的这位七弟,心思大了啊!” 若是其他皇子还好,他自认可以应付。 可最怕的,便是如七弟耶律祯这般,聪慧十足,又独得北狄文人之心的皇子。 若他想要争那个位子,单就凭他在仕子中的影响力,便不能等闲视之。 真要说起来,他还要感谢大雍突然出现了一个有诗仙之称的人才,若非他横空出世,只怕他七弟的声名,还要更上一层楼。 这一次,他出使大雍,倒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只怕便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动了利用南诏公主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大雍新迎回京的昭华公主,居然也是个狠角色,一出手便将他的局盘全面打破,不只让他丢了面子,还让他丢了里子。 “七弟也该回来了吧?”耶律郊问道。 王通思忖片刻,这才回道,“据闻,七殿下是紧随在西戎王子之后出的盛京,想来此时,已经快到北境!” “事情没办成,居然还有脸回来,”耶律郊嗤笑道,“正好也让咱们北狄文人看看,他们所推崇的文坛魁首,居然连个大雍都压不过!” “殿下可是说,要将七殿下在大雍所为,在上京文人内部暗自传播?” 王通又问道。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孤的这位七弟,最要面子,难得他有这般跌份之时,孤岂能不相助一番?”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办这件事,一定把它办得漂漂亮亮,保证让殿下满意。” 耶律郊满意颔首,唇角微勾,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又道:“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殿下放心,属下已安排妥当,至少有三波刺杀,会针对七殿下所在的使团进行围追堵截,务必要让整个使团死在大雍境内!” “好!”耶律郊赞赏道,“此事若成,你当记首功!一定不要让耶律祯活着回到上京城!” “属下领命!” “孤的这位七弟手下,高手亦不在少数,若是实在拦截不住,那便要他一条腿,孤要他名声尽毁,体残面缺,此后再无什么北狄第一聪明人!” “嗯,先这样,孤也该进宫,去找父皇好好絮叨一下,孤的七弟此次出使使团劳苦功高的事了。” 耶律郊拍了拍袖子起身,向着皇宫而去。 而皇宫之中,接到使团情报,了解到一切始末的皇帝顿时被气得面色铁青。 这可真是他的好儿子! 一共就交给他两件差事,一则调查老八失踪之事,二则向大雍提起岁贡加封之事。 结果,他先是在重阳宫宴上输给大雍,又在使馆中遭到算计,险些清白不保。 就连向大雍提条件的底气也没了。 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回来。 这可当真是,丢人现眼! 这还是那个让他骄傲无比的儿子吗? 北狄皇帝一阵心塞,在听到太子进宫之后,也顾不得维持什么天家体面,直接怒吼道:“滚滚滚,谁都别来打扰朕!” 这一个个的,全都让他心累! ……. 大雍,琼华殿之中。 宫人正在收拾钟宁的衣物首饰,虽然她进宫时间不长,但所得的东西实在不少。 有皇帝赏的,有贵妃赏的,各宫娘娘赏的,各个勋贵大臣的贺礼等等….. 单就这些加在一起,也有个几十箱。 公主府那边已经装修好了,随时可以入驻,原本皇帝的意思,就是想让她在宫里再多住一段时间。 毕竟那件事后,她已经被雍帝确认是皇后之女,当朝嫡公主,只是为了掩盖这桩皇家丑闻,不能给钟宁正名。 太子之事,涉及国本。 一旦皇家被算计之事公之于众,难免引来诸多猜测恐慌。 皇家之事,绝不能为民间所议论。 这有损于皇家颜面。 百姓与皇室之间,当存敬畏之心,一旦议论过,敬畏不在,那对于朝廷管理天下,也是一件极为麻烦之事。 雍帝也知道,这件事对钟宁极为不公,所以只能尽量在其他方面进行弥补。 除却一应金银首饰,他又打算将洛邑之地,作为钟宁的公主封地,此后一应税收尽归钟宁所有。 但钟宁拒绝了。 她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钱,国库尚且亏空,天下多地灾情频发,百姓急需救助,前线打仗又需要钱。 洛邑之地,是南北运河交通枢纽,那是绝对的富庶之地,若此地税收被钟宁私人所得,于国于民,实在极大的损失。 所以她拒绝得很干脆。 该拿的拿,不该拿的她不拿。 她身为公主,已经尽享荣华富贵,着实不必再要太多。 雍帝也被钟宁这颗赤子之心感动地红了眼眶。 世人皆爱名利,可如钟宁这般,能拒绝名利者,实在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