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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目标还是太子殿下
高拱默然无语。
张四维丶王遴丶程文等高党骨干也匆匆跑来,看着高仪在劝解高拱,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这时,工部尚书葛守礼也跑来,看到这般情景,也放了心。
他缓缓坐下,语重深长地对高拱说道。
「肃卿,此事不仅打了你的脸皮,也打了太子殿下的面皮。你管着户部,他管着司礼监,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受非议,他也受非议。」
高拱心里马上一片澄清。
是啊,太子被皇上委以批红职权,托付以军国大事,自己户部不称职,逼死官员,逼得官员上街乞讨,他也难咎其职。
如此说来,此事不是他在背后推动。
为了恶心我,把他自己也惹得一身骚。太子殿下要是如此愚钝,也不会此时住在西苑,暗行监国之权。
「诸位,老夫心中明白,这件事跟西苑无关。或许只是事发突然,然后有心人顺势推波助澜。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高仪丶葛守礼丶张四维丶王遴和程文等人看到高拱说出这麽一番话,心中大定。
葛守礼捋着胡须说道:「肃卿能这麽想,我等甚感欣慰。如何妥当处理此事,一切根源在于有没有银子。
而今大明朝野,谁手里的银子最多?」
其他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太子殿下!」
「如此一来,」葛守礼点点头,「肃卿,伱与太子殿下利害一致,当抛开成见,向他求援,平息这场风波。」
高仪在一旁说道:「肃卿,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向太子殿下求援,联手一起平息这场风波,说不定还是一场好事。」
程文也听出话里的意思,「恩师,南宇公说得极是。恩师勇于任事,有魄力也有担当。只是这次两淮盐政,所托非人,被误了大事。
但门生想来,西苑也一直有心整饬盐政。」
高仪点点头:「九边丶马政丶海运,诸多积弊,西苑一直在暗暗整饬,颇见成效。盐政和漕运,是大明两大积弊之一,西苑不可能不关注。
肃卿在盐政铩羽而归,这不要紧。百年积弊,岂是一回巡察就能解决了?肃卿你也算是在前面冲锋一回,试探了两淮的深浅。
接下来,肃卿,你应该与西苑合作,先平息这场风波,再盯着两淮盐政。只有拿下两淮盐政,你这户部尚书才坐得正,说话硬气。」
高拱捋着大胡子答道:「诸位都是老夫的好友知己,逢此大变,能迅速赶来,推心置腹,高某感激不尽。
老夫反思过,两淮盐政上,确实是所托非人。且发放俸禄上,自视甚高,拒绝了西苑的好意,才酿成这场风波。
放心,老夫是臣,太子是储君,且利害一致,都是为了大明。高某愿意向西苑服输,携手铲除积弊,澄清朝政。」
正说着话,有书吏在门口禀告:「尚书老爷,宫里来人。」
高拱连忙领着众人来到院门口,接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矩。
「户部尚书高老爷,工部尚书葛老爷,左副都察御史高老爷,礼部侍郎王老爷,你们都在。
宫里传下旨意,召内阁诸位老先生,六部侍郎以上,都察院右副都察御史以上,大理寺丶太仆寺正卿,即刻入禁内。
皇上和太子在保和殿,召见诸公。」
高拱与众人对视一眼,太子把皇上都请出来,看来这次是要彻底解决许多事。
诸位大臣坐上轿子,默然无声地来到午门,递了牌子,从左掖门入禁内。在内侍的带领下,沿着巷道走了一段路,来到保和殿,被带到正殿中间。
隆庆帝坐在正中的御座上,朱翊钧站在陛前。
徐阶丶李春芳丶陈以勤丶殷士儋丶张居正站在第一排。
高拱丶葛守礼丶赵贞吉等六部尚书丶都察院左都御史紧跟着站在第二排。
再后面就是六部侍郎,都察院左右副都御史,以及王国光等大理寺卿和太仆寺卿。
大臣们行完大礼,隆庆帝强忍着把打了一半的哈欠收了回去,转头对朱翊钧说道:「太子,你开始吧,朕听着就是。」
「是,父皇。」
朱翊钧转身看向众人,朗声说道:「今早,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国子学助教魏云来自缢于家中。二是他的五位好友,基于义愤,到朝阳门乞讨,筹钱为其治丧。
这样的事,国朝以来前所未有。本殿身负父皇重望,托以军国事,却出了这麽大的乱,儿臣向父皇请罪。」
隆庆帝挥挥手:「这等事,太子好生处置就是,不必担忧。」
「遵旨!」
朱翊钧又转过身来,看向众人,继续说道:「此事既然出了,诸位看看,如何处置?」
「陛下,殿下,臣有话启禀。」
说话的是户部侍郎胡庆绪。
「说。」
「此次闹出这番风波,是户部国库无银。而今赋税艰难,国库窘困,内库却盈馀甚多,头尾倒置,内重外轻,国困私富,乃不国之情。
臣诚请,将统筹局归于户部,解大明燃眉之急!」
高拱心里一惊,顿时明白过来。
这一番风波,幕后之人精心布局,针对的是太子和他手里的统筹局,自己只是捎带上的。
胡庆绪,翰林出身,做过几任乡试主考官,在南京户部做过侍郎。
南京户部?
它的职责为对南直隶丶浙江丶江西以及湖广四个地区徵收税粮;协助漕运管理;全国盐引勘合事务,以及全国黄册的收藏与管理。
南京户部一般不设左侍郎,只设右侍郎,是两淮盐政的顶头上司。
嘉靖四十三年,胡庆绪从南京调任京城任户部侍郎至今。
胡庆绪平日里跟谁亲近?
他原籍湖广黄州府,按照地域划分,应该属于张太岳一系的楚党。
可是高拱在裕王府做侍讲时,偶尔得知,胡庆绪跟裕王府另一位侍讲,殷正甫(殷士儋)的关系密切。
据说胡庆绪其父举人出身,在济南历城丶齐河丶济阳做过十几年的教谕丶县丞。济南府是他的第二故乡。
殷正甫原籍就是济南府。
中进士时,座师又是前阁老严养斋(严讷)。
严养斋可以说是被太子借着皇上登基之时,暗地里逼出京的。
高拱把脑海里的各条线索连在一起,骤然发现,自己派出二十四位门生巡察两淮盐政,遭到精准狙击,功亏一篑的根源在这里!
然后自己明明要求陕西清吏司百官俸禄一律五成支米,三成折物,两成支银。结果被他们改成四品以上四成支米,六成折物;四品以下两成支米,八成折物,酿成一场风波。
自己原本以为只是陕西清吏司的一群大聪明在自作聪明,好拍自己的马屁。
万万没有想到,却是一场别有用心的大阴谋。
高拱目光一凛,在殷士儋的背后扫了扫,然后又转向朱翊钧,想看看太子殿下如何应对。
朱翊钧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胡侍郎的话倒有几分中肯。诸位臣工,你们有何进言?」
殷士儋不慌不忙地躬身说道:「陛下,殿下,臣附议胡侍郎所言。」
然后四位六部侍郎,一位左副都御史出声附和。
坐在御座上隆庆帝露出惊讶的神情,目光在殷士儋身上扫了几下,又落到朱翊钧身上。
殿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太子殿下的回话。
(本章完)